在场一片哗然。

    祁岁欢后退坐回椅子上,霜盼也松开了婢女的手,安静站在祁岁欢的身后。

    “肖小姐双手干净并无沾染,反倒是婢女……”

    祁岁欢的话意有所指,大家都明白指向何人。

    朱小姐垂头,双手搭在桌上,紧握成拳,不知她在想什么。

    众人纷纷议论,那一开始帮朱小姐的却听不下去,直接挡在朱小姐身前,向祁岁欢质问:“何以见得!不兴那婢女喝过吗?”

    祁岁欢摇头,苏槿月和沈耀钦也失语摇头。

    此时一位男子从身后人群走出来,看似有些急切,应当是跑来的。

    祁岁欢见着此人,唇角笑意渐浓。

    肖小姐见到他,两眼惊喜,急急起身扶着,“兄长!”

    男子轻轻呼气,抬手擦了擦额上细汗,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旋即看向发问女子,面目微寒:“若我妹妹真的害了朱小姐,那她碰过药物,双手定会发红瘙痒;且她若是买了药物,藏药的地方定会沾染颜色。”

    老大夫此时出来搭腔:“确实,细辛色黄味沉,且难褪去,只要检查一二,便能看出……”

    “贱婢!”

    伴随一声娇喝后,是一个巴掌声。

    婢女捂着被拍红的脸,匍匐在地,言语中带着哭腔,“小、小姐饶命!”

    朱小姐面色潮红,眼中愤懑怒瞪婢女,“你竟敢对本小姐下药!居心何在!”

    婢女额头点地,声线急促道:“奴婢该死!小姐饶命!”

    事情急转,祁岁欢不得不佩服这位朱小姐还算机敏,竟然懂得先发制人。

    朱小姐暗自咬牙,好似对这身边婢女恨铁不成钢一般:“本小姐对你如何!你为何要这么做!”

    如此一问,婢女已然知道,自家小姐是要将所有罪责往她身上推。

    声声哭腔诉说着“事实”。

    “是、是奴婢放不下昨日小姐的教诲,今日才想着报复小姐,让小姐在众人面前出丑……”

    那帮腔朱小姐的小姐怒意上脸,没想到竟是如此,直接后退不想再看她。

    朱小姐此时脸色有多红,心中就有多羞恼。

    “闭嘴!”

    一句怒喝,朱小姐起身,朝沈耀钦俯身跪地,“太子殿下,是小女婢女的过错,扰了太子殿下和平喜郡主的兴致,小女罪该万死。”

    顿了顿,小心翼翼问道:“但、但她是小女的侍婢,且并未伤到任何人,可否准许小女带回府中惩罚?”

    沈耀钦看着这出闹剧,心中不耐已达顶点,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在场的人自然也看出来了,此事就是朱小姐做下的事儿,却要推给身边婢女,实在可耻。

    不少人也纷纷走开。

    但朱小姐还要维持她的脸面,即便这脸面早已丢弃。

    起身向肖小姐鞠躬致歉:“锦瑟,实在对不住……我、我真的不知竟是花蕊做下的!你……你能原谅我吗?”

    朱小姐抬头,眼含愧疚地看着肖锦瑟,好似她有万般委屈不可言说。

    肖锦瑟见她如此,心中一软,正要回应,身旁的哥哥肖锦年横身挡住妹妹。

    言语清冷,眼神淡漠:“朱小姐,还请你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妹妹了。”

    “肖、肖大哥……”

    肖锦年一个冷眼都愿意给她,转身就要带肖锦瑟离开。

    “兄长,等一下!”

    肖锦年还以为她要与朱小姐再修好,满眼不悦,正要训斥,却被肖锦瑟拉到祁岁欢面前。

    “多谢祁小姐相信锦瑟,”微微屈膝表谢意,“只是不知,为何祁小姐会知道不是锦瑟做的?”

    肖锦瑟再抬头时,一双眸子充满审视。

    祁岁欢暗暗心想,看来也不是个善茬儿,这京中贵女,从不缺明争暗斗的脑子。

    心思沉了沉,眉眼弯弯:“正如你兄长所说,且你便是煮茶之人,何故这般做得明显?再看朱小姐主仆面色有异,猜测罢了。”

    听得祁岁欢这般说辞,肖锦瑟苦愁的眉眼间好似松了一些,她应当是怕被人当剑使吧。

    而在她们后面的朱小姐闻言,面露羞愧,以巾帕捂脸,直接跑离了此地,那婢女赶忙起身追上去。

    至于帮了朱小姐的那小姐,脸色难看,心中百感交集,最后只是冷哼一声坐下生闷气。

    肖锦瑟看着那两道身影,不知作何想法。

    再回身向祁岁欢致谢:“不愧是祁家女,锦瑟再次谢过,不然这次只怕是百口莫辩了。”

    祁岁欢伸手虚扶,言语轻柔:“肖小姐不必客气,总不能真的让你背了这罪责不是?”

    肖锦年听着两人对话,得知是这位祁家小姐帮了自己的妹妹,双手合于身前躬身一礼,“多谢祁小姐,这次相帮,锦年谨记于心。”

    肖锦年不过二十,就已是正五品吏部郎中,是个年轻有为的。

    祁岁欢的眸子陡然亮了亮,无人看到。

    淡笑婉拒,“只是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就算祁岁欢这么说,他肖锦年也算是记在心上了。

    “锦瑟,我们去向太子殿下禀退,先回去。”

    肖锦瑟还有些不想走,可方才那件事,令原欢乐的氛围变得压抑,她也融入不进去这些人之中。

    “好。”

    肖锦瑟与祁岁欢道一声:“祁小姐,你现下住在何处?锦瑟可以去找你吗?”

    “暂住同福客栈,待住处完善,会送上一帖去肖府。”

    肖锦瑟见她答应,喜笑颜开:“好!那锦瑟在府中静待祁小姐的帖子!”

    肖锦年见自家妹妹这般开心,心中怒意燃尽,“走吧。”

    肖家兄妹离开,苏槿月和关青青两人过来。

    关青青是个欢脱的性子,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伸手便挽上祁岁欢的手腕,“祁小姐,你可真厉害!”

    文慧雪站在祁岁欢的右侧,眼里闪着敬佩。

    “祁小姐,你真的只是从朱小姐的神色便看出来是她?”

    一旁那些公子小姐也靠过来,他们本以为真的就是肖锦瑟做的,毕竟能碰那茶壶的,也就只有肖锦瑟。

    倒是没想到朱小姐最后,自作自受……

    苏槿月也有些好奇,右手捻着巾帕疑惑道:“那朱小姐,到底是要害自己诬陷肖小姐,还是……”

    祁岁欢看着苏槿月的面庞,那张脸虽是带着不解探究,但眸中的深意被她读懂。

    依旧淡笑着,“这便要问朱小姐了,但事情是她做下的,任由她说。”

    苏槿月微微张嘴,最后还是合上,娴静淡雅地笑了笑,“祁小姐说的是,事情已经过去,祁小姐过去坐坐?”

    祁岁欢摇头,“将近午时,岁欢有些乏累,先回去了。”

    关青青和文慧雪顿时有些泄气,“怎的这么快就走呀?这才过去一个时辰……”

    “姐姐身子不大好,不宜出来太久。”

    祁岁安早就想回去了,见着某人实在闹心,恨不得现下便回到客栈。

    旁的人也有些可惜,毕竟难得再见祁岁欢,本来还想多交谈一二,若能与其交好更好。

    苏槿月何尝不想留住人?

    总不能强留下人,只得作惋惜状,“那还是快些回去吧,莫累坏了身子。”

    “谢郡主体恤。”

    祁岁欢带着祁岁欢走到沈耀钦那边,沈云清和沈宴景还未离开,一人面色冷峻,一人淡笑悠闲。

    三人看到祁岁欢过来,各有异色。

    沈宴景更是冷着张脸,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意。

    祁岁欢视而不见,屈膝行礼,“太子殿下,岁欢略感乏累,先回客栈,望太子殿下尽兴。”

    沈耀钦还想留人多相谈一二,听她身子乏累,面露惋惜之意。

    “既如此,祁小姐便回去吧,孤明日便命人送些温补之物去客栈,给祁小姐好好养身子。”

    祁岁欢摇头拒绝,“不用劳烦太子殿下,岁欢来时也带了不少药物。”

    不等沈耀钦多言,祁岁欢拉着祁岁安再次行礼,“岁欢、岁安告辞。”

    沈耀钦知道她这是不想多有牵扯,心中虽然可惜,面上还是保持友好微笑。

    “祁小姐,祁公子慢走,三日后丘山猎场再聚。”

    “好。”

    祁岁欢几人离开,长长的远山道落了一地的金黄。

    方才闹事儿的几个人都离开了,大家伙儿又开始玩乐起来。

    沈耀钦看着祁岁欢的身影,眼眸中闪了闪,“这位祁小姐,只需看便能对症下药,看来实在不简单……”

    沈云清拿起桌上花茶,闻了又闻,意犹未尽。

    “祁家人哪有简单的?皇兄此番前来,是为了这位祁小姐?”

    苏槿月微怔,虽说他们心思各异,但在争取祁家人的理念上,不谋而合。

    只是没想到三皇舅如此直白。

    她的母亲虽然是长公主并没有夺权之意,但能拉拢一个祁家人,于家中兄长仕途更有益。

    沈耀钦轻笑一声,双手一挥,颇有几分澎湃大气。

    “三皇弟不也是为了祁家人来,既然此行只为一人,且看此鹿落于谁手。”

    “皇兄已贵为太子,没想到追求还挺多。”

    两人口舌相争,沈宴景只觉无趣,起身离开。

    见他要离开,沈云清出言调侃:“七皇弟此番不虚此行呀,祁小姐在你耳边一言,真令为兄心痒。”

    沈耀钦与苏槿月同时抬头,看着那墨衣背影,实在好奇。

    沈宴景只是侧头,“只是胡言,你们这般想知道,去问她就是。”

    留下一言,径直大步离开远山道。

    沈耀钦眉眼渐沉,紧抿的唇似有几分怒意。

    沈云清瞧他如此模样,心底发笑。

    看来,这京城风雨欲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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