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蒋黎黎这个单子就算是结束了。

    助理感叹道:“我是真不敢相信,她今天的状态居然能这么好。来时无精打采,走时欢欢乐乐,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张铭月刚结束咨询,耗费了许多心力,从桌上拿了块点心吃,道:“我们协助她回到了初始状态,她的出厂设置原本就是无忧无虑的。”

    “啊?哈哈哈哈。”这个形容逗笑了助理,她道,“是哎,现在想想,我的童年是最快乐的。傻乎乎的,天天乐乐呵呵。随着一路长大,经历了许多事情,烦恼忧愁变多了,就特别想寻回快乐。这么一说,我们的工作真的特别有意义!”

    “只是,她第一次来时感觉天都要塌了,我说句关心她的话,都能瞧见泪花儿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儿。可一转头,”助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我原本以为,她这种情况至少得咨询个半年一年呢,结果两次就完事儿了。”

    早上,许文曳随着易欢五点半起床后,实在是困得慌,便又躺倒在床上睡回笼觉。易欢运动完到家,见她还在床上睡懒觉,打破了好不容易形成的生物钟,便故意闹她。

    闹着闹着,两人就都有点收不住了。

    许文曳迟了半小时出发,一上午绷着精神做咨询,这会儿着实累了,一句话都不想说。

    张铭月还有力气吃点心。

    一块点心三两口进肚,她又拿了一块,耐心给助理解释:“蒋黎黎这种情况,没摸对门路,就比较费劲儿。但若找对窍门儿的话,处理起来其实很轻松。她明显属于情绪外放型,难过就雷声阵阵,开心就欢天喜地。等你上手了,以后会见到许多这种类型的来访者,看多了你就明白了。真正棘手的,是那种没什么太大情绪起伏的人。这种人外表看着正常人一样,但其实都把情绪窝心里了,会不停地向内攻击自己。还有那种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走钢丝’的来访者。”

    张铭月说得口干舌燥,边吃边喝了口水,待进了肚子里后,接着道:“这种人来做咨询,开口就要求咨询师给出谋划策,好让他们继续回到不自知的糟糕处境中。这些人认为,咨询的目的就是帮他们稳稳地过钢丝。但事实上,咨询师如果真的照做,那才是助他们削断了钢丝,加速了坠落。前者的典型代表,就你熟悉的来说——”

    张铭月抹一把嘴角的点心渣渣,视线往正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的许文曳身上一瞟,和助理对了个眼神。

    助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做了个无声的口型:“我师父?”

    张铭月点点头。

    许文曳之前的助理早就已经上手接咨询了,现在的这个助理是新招的。在校时专业成绩过硬,论落地实践,那就相对非常小白了。

    她来得晚,许多事情并不太了解。

    “后者的典型代表,你见过的,”张铭月想了想,道,“近期来说,也就两个月前来咨询的李进吧。还记的吗?就咆哮如雷的那个。”

    “记得很清楚。我觉得这人非常没素质。”助理点点头,“他这样的,确实挺棘手。若我成了咨询师,根本不愿意搭理他。他回头都不接待他,请他找别人去吧。”

    “瞧瞧,书本上的知识又和实践分离了吧。”张铭月啧啧道,“看书的时候学得挺快,真落到具体的人身上,你就被不自觉拖入负面情绪里,开始对他产生厌恶情绪了。你得学会分离情绪。我刚和你说的这两种典型情况,根源都出自原生家庭。算是缠绵病榻良久,没个十年八年养不成。有人自知,但因治疗太痛,宁愿放着不管。而有人,是完全不自知。”

    助理被张铭月几句话批评得有点脸红,态度越发认真了,此时听到这里插话:“李进算是不自知的吧。”

    “对。”张铭月道,“除非他主动愿意改变,否则,他来了我们也帮不了他多少,这份钱我们不挣。他上次表现出来的那种没素质行为,其实就是一种攻击,也是一种防护。他的‘走钢丝’行为被你师父揭穿了,便恼羞成怒。他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你师父的看穿是对他的一种否定,于是便通过向外攻击来肯定自己,或者来向自己证明:我是对的。”

    “啊,我明白了。”助理道,“所以,李进对师父的攻击,本质上其实是对他自己的攻击。在师父说完那些话后,他的内心其实已经产生动摇了。但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相处之道居然是不健康的,于是便在受不了的情况下转头攻击师父。”

    助理越说越兴奋:“换句话说,他内心有两股声音在较劲。那股新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力道强劲,他其实也有点认可。一边是自己坚持了许多年的旧观念,一边是新观念,他很矛盾,不知道怎么处理。最终,还是旧习惯战胜了新观念,毕竟那是他的舒适地。于是,他转头将矛头指向师父,把压制新观念的欲望投射到师父身上,这才起了那番大动干戈的攻击。因为,他认为,师父就代表了他脑子里与旧观念打架的新观念。是吧,张姐?”

    张铭月露出了赞赏的笑容,道:“继续。”

    “为什么相较而言蒋黎黎的咨询比较容易,是因为蒋黎黎已经在关系里感觉很不舒服了,有主动走出不健康关系的意愿。且她的原生家庭对她的伤害并不大。而李进,他处于关系中的强势一方,他即便不舒服也已经习惯了,反而认为那是舒服。他的女朋友不想被他控制,他觉得自己的‘舒适区’被挑衅了,于是来这里咨询,想回到以往熟悉的关系模式里。”助理被张铭月鼓励到了,脑子动得快,语速也越来越快,“所以,李进还没踏出旧门槛,而蒋黎黎已经两只脚踏进了新的门里了。最重要的,其实就是踏出旧门槛的这关键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

    “嗯,不错。”张铭月点点头,微笑给予肯定。

    先前张铭月还寻思,许文曳怎么选了个书呆子助理培养,也不挑个脑子灵光的好料子。此刻,经她稍微一点拨,便见到了令人可喜的成效,她道:“我终于明白你师父为什么在那么多人里偏偏挑你了。”

    这对助理来说,无疑是极大的鼓励。她得了夸奖,脑子转得也快,道:“蒋黎黎和李进,这两个人好像一对儿啊。”

    这就属于脑洞大开了,张铭月道:“你再待一段时间,就会发现,这里有许多蒋黎黎,也有许多李进。要真拿来配对,那得配不少。”

    “也是哦。”助理挠了挠头。

    两人絮絮叨叨,许文曳在一旁闭眼养神。居然睡着了,还睡了十多分钟。醒来就见张铭月还在吃,道:“别吃了,快到饭点儿了,吃点儿热乎的。”

    又转头吩咐助理:“给蒋黎黎留一个音辽室,就上次她做过的那个。先预留三个月时间吧,让音辽师多多注意一下她的情绪。”

    “啊?她不是结束咨询了吗?”助理道,“她自己也没提。”

    “她没提是因为她当下感觉情绪很好,”张铭月拍拍手,终于停嘴不吃了。道,“但只是结束咨询的这一阵。蒋黎黎陷入这种不健康的关系这么久,许多隐藏的负面情绪都未曾被翻腾出来。她肯定还得来,照你师父说的去做。”

    “哦。”助理点头去安排了。

    许文曳要去洗手间,两人一起出了办公室。助理道:“许姐,我刚和张姐说,蒋黎黎与李进,恰巧能凑一对儿。”

    助理刚才和张铭月提了一嘴,张铭月觉着不大可能。助理才出学校,青春有活力,却也稚嫩,和不久前的麻麻有的一拼。

    虽说她也认同张铭月的理由,但总觉着万一呢。

    蒋黎黎毕竟是许文曳的同学,李进是不是蒋黎黎的男朋友,许文曳总归是清楚的。便再提一次,确定一下,好让她彻底掐灭脑子里的这个古怪念头。

    许文曳没见过蒋黎黎的男朋友,蒋黎黎也从未在朋友圈发过照片。

    工作室里像蒋黎黎、李进这样的来访者不说很多,那也是有的。但,男女朋友前后脚都恰巧来这里,那概率有点小。

    许文曳便笑道:“他俩确实像一对儿。”理论上没毛病。

    助理一听这话,便知道自己猜错了。努努嘴,拖长声调“哦”了一声。

    许文曳转头就把这事儿给抛到脑后了。

    过了几天,蒋黎黎果然又来工作室了,说要做情绪治疗。助理默默道:“我差得好远啊。”

    许文曳拍拍她的肩膀:“别着急,慢慢来。”

    蒋黎黎做完音辽走时,专程来办工作找许文曳。一见面就笑着说:“小许老师,我现在和我堂姐关系越来越好了。果然,把我的渴望告诉她,是管用的。”

    许文曳也很是为她高兴,道:“过程必然不轻松吧。”

    “那肯定啊。”蒋黎黎说,“刚开始我与她大吵了一架,告诉她,她没资格插手我的事情,即便出于关心我也不行。那是我的事情,是否要告诉我的爸妈,只有我自己有决定权。她从没见我这么坚定过,指责我冲她大声嚷嚷,还气得哭了一鼻子,说再也不管我了。”

    听到这里,许文曳笑了。

    蒋黎黎也笑了:“但是我跟她吵又不代表我不爱她了。我就特意找了一天,专程去哄她。她一开始还生气,不理我。我就软磨硬磨,终于把她给逗笑了。那天晚上我和她聊了许久,聊小时候到现在的事情。我告诉她,自我回来后,家里从来没有人愿意耐心听我说话,她是第一个愿意倾听我的。对于这一点,我非常非常感恩,她是我最喜欢的姐姐。”

    “她哭了,说愿意一直支持我。还说,这几天她自己也反省过了,有点太着急上火了,生怕男朋友欺负我,一不小心就越界了。还说,无论我怎么选择,她都是我最坚实最可靠的后盾。”蒋黎黎的眼眶里泛起了泪花儿,“那一刻,我感觉她好爱我。我们的心,贴得如此近。”

    “真为你们开心。”许文曳笑着说。

    “谢谢你,小许老师。想办法把自己的渴望说给对方听,而非抱怨,真的好管用。”

    “也该谢你自己,你用得也很好。”许文曳道。

    “是的,是该谢谢我自己。我真的很灵,”蒋黎黎冲许文曳调皮地眨了眨眼,弯眉笑问,“跟高中那会儿一样灵,是吧?”

    “哈哈哈哈,是的呢。”许文曳又问,“那你和你男朋友,现在什么状况?”

    聊到男朋友,蒋黎黎眼神里的光迅速黯了下去:“他还是老样子,企图用老办法哄我回去。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清晰地看明白他。他站在那里,硬的招数都使完了,再接着来软的。看向我的眼神那么悲伤,可我无动于衷。我都能准确预判到,下一步他又要使什么招数了。”

    “你知道吗,小许老师,那一刻我看着他,似乎突然就从我们的关系中跳出来了。”蒋黎黎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我不知道我此前为什么会那么沉迷眼前这个男人。我好像不是我自己了,有另一个更高维度的我,在帮助我思考。我看着他继续慌张地走以前的老路,居然开始怜悯他了。以前我觉得他是我世界里的神,工作上只要我有问题,我被卡住了,他出手必然就能帮我妥善解决。我总觉得,他什么都会,他什么都行,我特别崇拜他。这是第一次,我看到他也有非常不擅长的地方,不擅长到无能为力,甚至歇斯底里。”

    这一次,蒋黎黎没再问问题,轮到许文曳问了:“那你看清楚后,还愿意继续和他在一起吗?”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不如就这样算了吧。尤其是,当我夜里辗转反侧,脑子里全都是他过分控制我致使我特别压抑的日常片段,难过到,我必须得来做情绪排解才行,就更不想继续了。但是我突然就在想,难道我之前喜欢他,就只是喜欢他的好吗?他的那些不好浮出来了,我就果断选择离开?那我这辈子还能找到男朋友吗?这个世界上有全身都是优点的男人吗?或者说,我自己身上就全都是优点吗?”

    反问得好。

    许文曳笑了。

    “我特别喜欢总结。这一次我们之间爆发了这么大的情感危机,是想让我学会两件事:第一,究竟什么是爱。第二,从来就没有完美的人,只有两颗愿意共修一段健康关系的,相爱的心。我越发明白,我们的关系如果还想继续推进下去,不能任由他带领了,至少走到目前这一刻是这样。”蒋黎黎只是在诉说,非常平静地在诉说,“我谈过几段恋爱,这一段我觉得最深刻。我们两个能走到现在不容易,我还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也是给我自己一次机会。这样,即便最后真的闹掰彻底分手老死不相往来了,往后我也不会因为没尽全力而后悔。”

    做这份工作最大的好处就是,咨询师与来访者,其实是一个互相影响的关系。

    许文曳特别喜欢来访者拿回力量后,真正为自己做主时,所展现出来的那股纯然的爱与慈悲。

    七月上旬,许文曳手里的单子全部完结,不再接新单。

    近段时间密集工作有点累,她打算给自己放个假。

    临近下班时,易欢说要来接她。许文曳回复完他的微信消息,张铭月推门进来了,道:“恭喜啊,终于能轻松点儿了。”

    许文曳笑吟吟:“往后辛苦师姐了。”

    “想好去哪儿玩了吗?”

    “易欢说,”许文曳有点不好意思,“要把当年高中时他做的计划清单所列项目一一走一遍。”

    “哎呦,这回终于可是两个人一起去了,”张铭月听得牙酸,“好浪漫哦。”

    许文曳正待说话,助理进来了:“许姐,李进来了!”

    助理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人,感觉刷新了自己的认知:“点名要你给他做服务,他付了好大好大一笔钱,说是加急费和赔礼道歉费。”

    助理望向张铭月:“张姐两个多月前说,李进会加倍把退掉的钱扔进来。不止,都翻了好几番了,我这会儿还没算过来。”

    闻听此言,张铭月噗嗤一声笑了。她拍拍许文曳的肩膀,道:“你这运气啊,啧啧,旅行计划暂且泡汤了。”

    ……

    许文曳能怎么办?钱砸到头上她总归不能不接。

    “行,你先去咨询室吧,这位款儿爷脾气大。”张铭月道,“待会儿你男人来了,我和他说一声。”

    李进这次没有径直闯到许文曳的办公室里。不过,态度与上次大差不差。许文曳到咨询室时,他已经在对面坐定了。

    待许文曳一坐下,李进便开口了,带着股子兴师问罪的口吻:“你给她出的主意吧?”

    “什么?”许文曳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别装了。蒋黎黎没和你说过我是她的男朋友?你会不知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许文曳忍不住在内心发笑,她那小助理这次可是蒙对了,李进居然还真的和蒋黎黎是一对。“她从没说过。”

    李进听到后半句话,神情多少有些委顿,他似是没想到蒋黎黎居然从未和她的朋友提起过他。

    “你刚才……说,”许文曳把李进的质问换了个表述词,捋成了陈述,“我给她出的主意吧,什么主意?”

    “让她离开我。”李进道。

    “据我所知,蒋黎黎并没有决定离开你。另,我从来不给任何一位来访者出主意。来访者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自己做的。我不认为,我可以干涉他们的自由意志。关于这件事,你可以亲自问一问她。我想,蒋黎黎会告诉你,那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并且,以我对她的了解,你将她的改变完全归功于我,这在她看来,是对她的一种冒犯。”

    许文曳这番话说完,李进突然安静下来了。

    他沉默了片刻,而后垂眼盯着桌面,像自言自语,又像是无措。道:“让她听话就这么难吗。我妈听了我爸一辈子的话,我爸指东她不敢往西。为什么到了她这儿就这么难?”

    “那你觉得,”许文曳的声音非常温和,“你的母亲幸福吗?”

    “幸福啊!”李进几乎很快速便作出了回答。

    许文曳没说话。

    只是安静看着他。

    在她温和到近乎慈悲的视线里,李进错开了眼神,目光往旁侧瞟:“你觉得我有问题吗?”

    “这个问题我们两个多月前就讨论过。”许文曳道,“我还是那句话,我怎么样看待你,对你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看待你自己。”

    李进又不说话了。

    这回沉默的时间稍微长一点,而后就听他喃喃道:“明明她以前很听我的话,我们那么甜蜜,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许文曳能看得出来,相比上回,李进身上的强势已经削弱不少了。现在只是在强撑着强势,他的内核开始散架了。

    “很显然,现在她不愿意那么做了。可能她觉得,这令她非常痛苦。这种痛苦,已经达到她的承受下限了,所以,她不得不做出改变。”

    “她痛苦?明明一开始她那么喜欢!为什么现在觉得痛苦了?”李进突然开始变得激动,他似是在与内里的什么东西在抗争,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我还是以前的我,她不是以前的她了,”他噌一下站起身,在原地走了几圈,又回来与许文曳理论,“这怪我?”

    许文曳知道他其实并不是在与她理论,他只是在发泄心中的愤懑。

    “说点儿什么。”李进道。

    许文曳问:“你想听什么?”

    她现在作为李进恶劣情绪的承接人还没怎么样,李进反倒是被她这种一如既往的平和给刺激到了,他一拳捶在桌面上:“我真的很讨厌你每次都这么平静!”

    话落,李进甩门而出。

    许文曳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待处理完情绪,才起身走出去。助理迎上来,道:“许姐,你受苦了。”

    许文曳到是没多大感觉。李进现在这么暴躁,只能说明,他的内心挣扎得非常厉害。这其实是好事儿,就看他自己是否愿意突破了。

    “不过,想一想他付你这么多钱,心里多少好受一点了。”两人快走到许文曳的办公室了,助理停住脚步,悄声道,“姐夫在里面等你呢,等好一会儿了。”

    易欢到楼下便给许文曳打了电话,电话是张铭月接的。他在车子里等了片刻,许文曳依然没动静,便上楼了。

    易欢来过几次许文曳的办公室,也不陌生。

    他径直拿她的杯子倒了杯茶,站在落地窗前,一边等人一边喝茶。中间许文曳的助理进来过一趟,见他在里面,小声打了个招呼,又红着脸退出去了。

    半杯茶进肚,多少解了渴,还不见许文曳出来。

    易欢踱步走到许文曳的办公桌后,往椅子上一坐,抬眼便看到了他和许文曳的合影。高中去玉龙雪山玩儿时的合影。确切的说,是抓拍。

    他正看得入神,乍然传来一阵闹铃声。易欢回神,声音来自桌面下方的抽屉。他拉开抽屉,里面放着许文曳的一部旧手机。

    她设置了一个闹铃,这会儿到点儿了,正在响动。

    易欢按了停止,手机跟着便返回了主屏幕。他正要把手机放回去,目光刚移开,余光似乎扫到了什么。易欢的视线再次落回手机上,他看到了两条信息。

    ——【医生】:上次上线怎么没回复?

    ——【医生】:出来见个面?

    医生?

    易欢刚看完,许文曳便推门进来了。

    许文曳打眼便看见了他,眼尾不由自主上扬,道:“等久了吧。”

    想到旅行计划即将要告吹,她觉得有些抱歉,还不知道怎么和易欢说。赶忙收拾东西:“我们先回家,今儿晚了,得出去吃了,待会儿我有事和你说。”

    她压根没瞧见易欢手里捏着的那部旧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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