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群狼出

    “生疑了又如何?原先也不过是稳妥些,阿丑姑娘带着天家婚服印鉴,廊王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往后的事儿一件赶着一件,当初那点疑虑有什么打紧?”璟然听冷桐为那阿丑开脱,心中冷笑,却也不纠缠于此,赞了句“好茶”便接着道,“既然阿丑姑娘一行人皆中了摄魂之术,可见是个被压制了妖力仍旧了不得的高手,倒是不曾听说过。至于妖界,恐怕是想趁人界战乱有什么动作,且往后看罢。”

    “可不是么,若不是阿丑和众亲卫莫名生出‘回武城求皇上出兵复仇雪耻’这般可笑念头,恐怕还发现不了是被妖物摄了魂了。阿丑姑娘倒也干脆,见皇帝老儿派的人一个二个都要往武城去报信,便当机立断一个不留,不然后面一出出好戏也演不下去。”

    璟然可有可无点了点头,这才关切道:“二皇子可好?心心念念的胞妹香消玉殒,殿下怕是伤心狠了,你回去可要代盛某道一句节哀。”

    “那是自然。”冷桐面上也没了笑意,叹道,“苦心积虑这样久,却终究没能救出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妖界横插一脚,真是……”

    “你呢?可还好?”

    “我?”冷桐愣了一瞬,转而摇头笑道,“你还真将坊间传闻当了真不成?当年我与公主那一面,不过是为他们兄妹二人传了几句体己话,能有什么暧昧纠缠?哎……虽有些叹惋,却不及殿下伤神之万一。”

    “毕竟血浓于水。”

    “是了,毕竟血浓于水……羽妹可还好?”

    “你算是想起了还有个妹妹,”璟然扬了唇,却不多言,只反问道,“郑勋那呆头鹅,你还不知道?”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冷桐也不禁笑出了声:“是了,郑少将军为人忠厚正气,自然会善待发妻,难为她受了那么些年的错待,但愿在郑府护佑之下能安然一生罢。”

    知她受了多年错待,怎么也不见你这家伙接她出来?璟然暗自腹诽,张口却只问:“来日风雨飘摇,郑府如何护她?”

    “这便要有劳你盛庄主了,”冷桐桃花眼直直看过来,“郑家父子出兵,她在武城就是孤身一人。再往后,朝堂大乱也是免不了的,郑家在风口浪尖,羽妹生性懦弱,还请盛庄主多多帮扶。”

    璟然闻言眉头一耸,却毫不反驳,转而笑骂:“你倒潇洒,竟都推给了我,罢罢罢,郑家终究是二皇子青眼有加的,我自然尽力而为。”

    二人又笑谈片刻,便一同去了许城最最人满为患的裕和酒楼,直直越过一众排队候着的人进了雅阁不说,人才刚上座,各色菜肴便一个个端上桌来,直叫冷桐大叹跟着璟然有口福。

    倒是璟然,不许自家产业有丝毫纰漏,叫了掌柜的上来,说了醉鸭卖相不善,惹得冷桐在一旁啧啧感叹。

    凭栏雅间,老友在侧,二人虽不多言,看着街上熙熙攘攘,品着美酒佳肴,倒也觉出几分雅致。

    冷桐正待说些什么,却忽而见璟然左眉微挑,不禁开口相询。

    璟然收回飘向窗外的视线,凉凉道:“无他,裕华的生意差了些,一会儿要好生瞧瞧才是。”说罢,指尖虚空点了点裕华,对随侍使了眼色。

    冷桐瞄一眼街对面站满了小姐夫人的成衣布店,噎了噎,也忘了自己方才要说的不甚要紧的话是什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是了,竟未排起长龙”,换得璟然笑瞪。

    待二人酒足饭饱,随侍已捧了五匹成色绝好的布料递与冷桐,冷桐笑着接了,直说早就料到与璟然会面能捞些油水。

    璟然挑眉侃道:“你可别全私吞了去,那两批艳色的算是送你拿去讨好各位佳人了,还有三批,可记得要转赠你主上。”

    冷桐自然说好,二人就此别过,想来冷桐也是要务缠身,并未在许城久留,打马便向骁廊而去。

    璟然笑着挥别旧友,转身便凝了面色,直直踏入裕华,从与门口风铃挂在一处的数个手绢中取下一个,捏入掌中……

    再说武城诸人,可谓是真切体会了一回何为天有不测风云,皇上才刚刚宴请百官以贺公主平安,不过七日,竟又传来惊天霹雳——乌吉隼至廊城迎接新妇,竟借醉意欲在婚前凌/辱公主,公主拼死反抗将其误杀,后双方亲卫将士自然是大打出手。事发之时,公主房外多是大漠汉子,自然逃脱不得,两位天家贵胄一夕之间皆是殁了。乌吉隼亲兵在廊城将士手中死伤大半,却也掳走主子和公主遗体,还不知会如何糟践香消玉殒的公主。

    此信一来,皇上大骂一句“逆女”,竟直直在朝堂上昏了过去,幸而昏得很是时候,这才错过了郑勋大逆不道的拂袖离殿。

    事已至此,一场大仗在所难免,群情激愤之下,皇上虽是暗恨嫡女,却也不敢真说出“不过是提前几日服侍夫君”这类话来,直说当初一句“逆女”乃是伤心公主得而复失,叫自己这当父皇的心碎,有几人信了此话却是未知之数。

    不管心中如何想,皇上大抵也知道,此时若再不硬气,怕要被人掀了皇位,面上很是仇怨乌吉隼,岂料骂顺了口,值此情形又没人敢说什么软和话,一时不查生生被郑成等将领要走了三十万大军,只留十万看家护院,心中很是愤愤,也很是惴惴。

    众位将领战意盎然,恨不得即刻出发,也再无任何人有任何说辞拖延,便定了三日后誓师出征,驰援骁廊。

    沐枫漓如约而至,在郑勋的引荐下,大受郑成称许,只待以郑家幕僚之名,随军出征。

    至于羽瑟,也不等郑成相询便明了心志,直说愿追随娘的足迹,与郑家军并肩作战。此话一出,郑家父子自是宽慰欣喜。

    羽瑟所训的一群儿郎早已今非昔比,虽然时日不甚长,但他们原本功底了得,自幼便在匪患中动过真格见过血肉,又刀口舔血了十余载,起点算是不错,更遑论诸人心中有所期许,带着对郑成的拳拳之心,以郑家死士自居,在羽瑟的毫无人道之下,成效自然非同一般。

    出征前夜,浑身浴血的十人跟着他们的少夫人回了军营,羽瑟给这剩下的十个死士取名为“群狼”,至于羽瑟,自不用说,成了“头狼”,成了他们骄傲的心中少有的、真正敬服的人。

    将人按年纪排了序,羽瑟径直以“功名万里外,心事一杯中”,冠“群”字为首给十人定了代名,只有群中不知为何从来都被唤为“小幺”,约莫,只是因为年龄最轻罢了……

    虽说羽瑟成日外出操练“群狼”,但郑成却从未听说他们闹出过什么事,也不曾听说他们借用了营中器具,便早将此事抛诸脑后,只是万分动容于羽瑟对郑家的尽心尽力。

    至于了然羽瑟本事的郑勋,反倒暗暗有几分期待。

    郑家父子正在营门与枫漓谈笑,忽见枫漓神色有异,顺着视线望去,便见了远处浴血而来的羽瑟等人。

    郑勋大惊失色,飞也似的冲到羽瑟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了自家妹妹,见没甚大碍,又扫了扫羽瑟身后儿郎,惊觉竟是少了四个,一问之下才知,众人竟在下山时遭遇狼群,已有四人葬身狼腹。

    枫漓闻言眉梢一跳,看向羽瑟火把下的带血娇颜,片刻后又移开了目光。

    郑成虽对此事十分痛心,但实在无法全然责怪羽瑟,原本为成全儿媳一片忠孝之心,却不知累及四人性命,出征在即,也不好让这等事宣扬出去,只得先让众人料理伤口更了衣。

    郑家父子对拼死护卫羽瑟而殒命的四人万分感念,又寻不到任何家眷,只能为四人立了衣冠冢,又将四人牌位以恩人之名列入郑家祠堂,俯身长拜。

    如此这般看在“群狼”眼中,更是觉得万般值得。

    众人在灵堂守了半夜,转眼便是天明,尽皆重整了心神。

    三十万大军誓师出征自非寻常,加之皇上惯爱虚礼排场,场面更是盛极。

    枫漓羽瑟二人皆是独来独往惯了的,看着这数十万钢铁雄师,听着这数十万男儿在郑成铁枪指天的瞬间那震天动地的呐喊宣誓,淡漠的心中不约而同涌出几分热血。

    大军出城,众百姓夹道相送,声声“圣上英武”“皇上万岁”冲破天际,听得皇上很是自得,可不是么,朕君临天下,这铁骑雄狮便是惟朕命是从的钢刀,天下莫敢不从!

    可惜,自得不过片刻,响镇云霄的“郑家军天下无敌”便将皇上眼中的笑意打散得干干净净,文相齐爽紧邻君侧,自然看得分明,想着自家外孙路晟,勾了嘴角。

    郑成听到声势浩大的这一句,却是英眉猛皱,只愿皇上能看得到臣忠肝义胆一片赤诚罢,瞥一眼那昂首挺胸好不得意的儿子,略有些牙酸,再看儿媳,恰逢她满面凝重地将目光自带头助威的人身上收回,忽而就老怀安慰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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