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火忆煊

    婉惜跟在璟然身后,心中还沉闷着,盛大哥当真只是为了搜罗绣工超群的绣娘,才收留自己么?转念一想,当初璟然是亲自上门寻了自己,而这叶灵却是让荆稞去接,荆稞在璟然面前虽算得上半个弟弟,但终究分位上差一些,婉惜心中又舒坦了不少,只是难免还有些不安,弱声问道:“盛大哥,这叶灵姑娘绣工很好,亦是要被接入慕艾的么?”

    “慕艾山庄可不是绣坊,何况叶姑娘绣工虽好,却远不及你,若做绣娘最多不过中上,算不得什么好出路,且让荆稞带她在裕华熟悉熟悉,日后我自会酌情替她安排。”璟然无意去提叶灵与羽瑟之间种种,只是转而调侃身畔女子道,“倒是婉惜,你本就是本庄主座上贵客,原想请你寻摸些新鲜花色教给绣坊师傅,如今有了这层身份,可不敢再使唤你。”

    “那有什么的,”婉惜听璟然言下之意显而更看重自己,也不多想为何璟然要为叶灵安排打点,羞声接道,“盛大哥不嫌弃的话,一应服饰都让婉惜来织绣,可好?”

    “那怎么成?”璟然闻言失笑,“没听你那好姐妹冷羽瑟说我铺张么?我盛璟然的一应服饰可是不少,若全交给你,你怕是年年岁岁日夜不歇也做不完,若你当真有心,随意做个巾帕便是了。”

    “自然是有心的!”婉惜连忙接了一声,说完又好生害羞,搅着锦帕垂头不语。

    璟然英眉一挑,只觉这公主在自己面前真真没有半分骄纵,无论是否揭开身份,皆是温柔和顺,确是为妻之上选,不禁满怀欣慰地笑开。

    左右去玉昆镇也就一月的路程,璟然留了半百之日,自然时间充裕,行在路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不时停下来闲耍几日,倒也甚是快哉。

    渡过枭河,便到了当初璟然与婉惜相遇之地,二人至此也朝夕相对了半年有余,眼见着已有些柔情涌动。

    羽瑟深觉自己有些电灯泡的嫌疑,好在一路上又碰上几个与璟然相识的武林人士,尤其是御山弟子莫其修,因着大师兄慕容言渊与璟然交情匪浅,也同璟然交往甚密,很是有几分兄弟情谊。加之跟在其修身边那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楼湛尹,众人一路同行,也算得上乐趣无穷。

    湛尹恰似个快乐的精灵,不时嚷着玩这逛那,一不小心打翻个摊位惹到个地头蛇可谓常事,其修每每替她收拾烂摊子,上冲的怒气又总会在她无辜的眼神下偃旗息鼓。湛尹最是喜欢其修拿她没办法的样子,总要跳起来搂了他的脖子唤几声“好阿修”,而后盯着他故意冷着的脸上那点点可疑红云偷乐,被推开也是笑眯眯的。

    这一幕在途中循环上演着,婉惜不由有些欣羡,想象着自己跳起来去搂璟然脖子的样子,唔,有些害臊,仿佛太没规矩了。

    羽瑟努力不去想那些叫人痛心难受的事,只静静看着这两对“有情人”的日常,心中也平静了许多,直叹这到古代来了竟还有免费的青春偶像剧看,一边是青涩少年和精怪少女,一边是腹黑庄主和贵族淑女,只是苦了自己,天天要当电灯泡,脑海中又不禁浮现出一个冷俊身影……

    璟然等人在路上是有说有笑,郑勋却站在父母的灵牌前黯然神伤,原来,多年前的今日,竟是郑家军的创立之时。

    想着祖父和父亲一手创建维系的郑家军竟在自己手上凋落,郑勋只觉自己不配做这将门之后。其实,如若不是自己鲁莽无状,也许爹爹能得到追封,自己也能继承爹爹保家卫国之志,郑家军亦能保全故名,怎么至于……

    思及皇上对郑家军的处置,郑勋又是一阵心寒,可恨一众将士为了朝廷出生入死,他竟只顾着将大家诓骗回来,半分不提诸人战功,近日又有多少兄弟因言辞不敬被他打压了……想着想着,郑勋已然步出房外,不禁仰天长啸一声,一掌劈向庭前古木,那树竟是被拦腰折断。

    郑勋满腔愤慨无处可发,只对着残木低吼了那么一句,又是一拳砸下。

    折断的树,参差的缺口,刺得郑勋拳上涌出血来,但他却丝毫不知疼痛似的,收回的拳仍是握得死紧,又呆立了半晌,总算是将拳头松开,抬起右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羽瑟这一走,府里就空落得像倒光了千年佳酿的酒坛,凄凄静静的,却更让人想起之前的鼎盛,平白添上一份物人皆非的苦闷。

    郑勋喝得半醉半醒,突然想起了璟然,迷迷糊糊地任凭脚步出了城门,迈向慕艾山庄,拎着半坛酒跌跌撞撞,希望可以见到让自己一抒苦闷的挚友,却忘记,如今那山庄对他而言,也只是一座豪华的空城。

    “盛璟然!你出来!陪我喝酒!”

    正从账房出来的管家一听声音便知来者何人,急忙迎了上来:“原来是郑将军,将军且在前堂稍歇,我这就去多备些好酒。”

    郑勋恍若未闻,顾不得赶着去寻酒的管家,向四周望了一圈,随手拉来一个小厮,满口酒气道:“叫盛璟然出来!快去!”

    郑勋虽说还称不上战神,但也是威名赫赫,那一股杀场上磨砺出的气魄更是在酒精的催化下显露无遗,见过场面的人都要心底发凉颤上几颤,遑论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厮,当下就腿软跪地。

    又是几个下人闻讯而来,怎料郑勋发起了酒疯,抓一个问一个,没得到满意的答复便将人甩开,吓得众人答起话来更不利索。

    另一厢里,火忆煊正在休养,当初被送请柬给璟然的义士救下,便留在这慕艾山庄养伤,此时听到外面动静极大,想来定是有人趁着庄主外出,来此捣乱。

    忆煊的伤已好了八/九成,被素未谋面的盛庄主收留本就心存感激,加之自己白吃白喝这么久,怎么说也有些不好意思,此刻听得有人捣乱,自然不会远远躲着,巴不得做些什么才好。

    匆匆来到大堂,忆煊眼前一片狼藉,桌椅倒在地上,下人们正围着一个不知是谁的人点头哈腰。那人背对着忆煊,看不到面容,可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人,不见他手里还抓着一个小厮的衣领呢么?

    忆煊扶起倒在边上的一个丫鬟,看到她吓得苍白的小脸,顿时肝火上头,这混蛋,怎么能随便欺负人?欺负的还是没长熟的女人!当下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那人背后,用力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掰扯过来,看都没看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四周顿时静了下来,沉浸在自豪中的忆煊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她一巴掌扇的人,可不正和现代那特警长得一样样么!这个版本的,看起来好生凶残……仿佛很有几把刷子的样子……

    郑勋醉得重心不稳,竟生生被人扳过身来,还挨了一个耳光,眸中顿时有寒光一闪而过。

    还因震惊而盯着郑勋的忆煊又怎会没有留意到?心中一个哆嗦,下意识不敢再看这似是有些野性的男人,低下头,花了两秒钟来冷静,告诉自己他一点也不可怕,再抬起头来,已装出一副冷静面孔,只是被加粗的声音中仍旧透着颤:“你什么人?到慕艾山庄来做什么?”

    短暂的惊怒之后,郑勋倒是退了些醉意,当下颇为清醒道:“实在抱歉,在下郑勋,方才喝多了,多有冒犯,还请各位见谅。”说着,后退一步,朝众人深深一礼。

    短短数月,郑勋毕竟是经历了大风大浪,那凛冽的锋芒也渐渐被磨出了谦和的态度。

    下人们总算是缓过神来,哪里还想多留,纷纷说着没关系下去了,只忆煊一人静静望着郑勋出神。

    这家伙说他是谁?郑……郑勋?!英明神武的少帅郑勋?!

    火忆煊早就听闻郑勋事迹,知他横扫千军威风凛凛,心中万分敬仰,当初还狠狠骂过皇帝那混球,只道若不是皇帝老儿将他诓骗回来,他定能将大漠西北的屯兵尽灭!

    “多谢姑娘打醒在下,改日定向盛庄主陪不是。”郑勋说完便要离去,恰巧碰上端了好酒上来的管家,又是深深一礼。

    忆煊自从知道了郑勋身份,顿时觉得郑勋那不是匪气是英气,此刻见他满身酒气,脸色也不好,不禁想起当初自己听说他被骗回来时的郁闷,心道他定是更加如鲠在喉吧。

    看着郑勋背影,忆煊总觉得不放心就这样让他走了,偏偏盛庄主又都不在,只能自己出马,当下轻“嗨”一声,追了上去:“等等,郑将军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不要再歇歇?”

    郑勋回过头来,看到忆煊眉宇之间毫不掩饰的担忧,心神不禁一曳,一连串的悲痛打击之后,识时务者对自己敬而远之,原先的将士和一些忠义当头之人对自己敬重有加,最亲近的那么几个,则是刻意不提伤心事,自然不会将担忧写在脸上。郑勋是多么逞强的一个人,若是换作日前,定是不愿看到旁人这幅作态,仿佛是在可怜一个懦弱无能的过气将军,可现下,兴许是因着正在最为脆弱的时候,在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面前,竟真有那么一瞬的冲动,想要卸去硬撑的坚强。

    但,郑勋毕竟正统至极,径自压下心弦的那一丝颤动,礼数周到地一揖:“多谢姑娘好意,在下还是回府罢,以免又平白惹出些麻烦。”

    刚迈出脚,郑勋突然想到了什么,复又回头问道:“不知姑娘是不是火忆煊,火姑娘?”

    哇靠!少帅知道我!不行不行,要矜持,别hi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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