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入识海

    忆煊挥手打断羽瑟言语,坚持道:“依我看,若是早由我来,现下都好了大半了!你不依也成,大不了你上过药了我来再上一次,左右我是每日要给你上药的,你乐意多上一次也无妨。”

    “噗……”羽瑟心中发暖,面上却撑不住笑了,这样强势的关怀哪里推得出去,左右今日被扒过了衣服,扒一次和扒数次也没多大分别,“那就麻烦嫂嫂了。”

    忆煊说起话来似是张牙舞爪,可替羽瑟裹纱布的手却是又轻又稳,刚包扎完听这一句“嫂嫂”,手不禁一顿,轻轻替羽瑟拉起衣衫,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婉惜推了门进来。

    忆煊这些天想了许多,本要趁与羽瑟独处,同她好生谈一谈郑勋之事,这下又给憋了回去,心中的小人儿顿时大呼着“苍天啊”往虚空中挥了几拳。

    婉惜迎着羽瑟的浅笑走过来,温婉雅致的模样一如从前,边靠近边盈盈笑道:“方才弄疼你了,都怪我大意,快把药喝……”

    “卧槽!敢不敢长点儿心啊你,”忆煊见婉惜端着碗,本以为是什么甜汤之类,正批/斗自己方才不该小人之心,却似乎随着她的靠近闻到些药味儿,再听她言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羽瑟都是什么时辰喝药你不知道啊?!”

    忆煊此人最重眼缘,就像第一眼就喜欢羽瑟和叶灵一样,她是第一眼就不怎么喜欢这陆姑娘,倒也说不上讨厌,只是自己爽朗惯了,又觉得这陆姑娘很是端着,是以并不把她当一路人。相处了十天半月后,更是觉得这妹子仿佛有些做作,每日来探羽瑟像是上班打卡似的例行公事,除了能同灵儿聊上几句绣花外,跟大家并不很聊得来,好在她也从不久待。

    忆煊本想着性格不合的话不聚一起就是了,可今日看她害羽瑟伤口裂开,又假模假样送药,哪里还能忍住不悦,看她那陡然尴尬无措的样子,挣开羽瑟按住自己的手,下巴一抬抱胸道:“你不知道我便告诉你,羽瑟的药都是膳后一个时辰喝!你手上这怕是刚熬上一刻钟,药效都没熬出来,少帮倒忙行不行啊大小姐!”

    “好了好了,忆煊,”羽瑟无奈揉了揉眉心,坐起身来拉了忆煊的袖子,帮红着眼眶的婉惜解围,“婉惜素来不负责把握送药时辰的,想来是煎药的下人弄错了,熬了一刻钟也差不多了,干脆……”

    “都是我不好,我去让人重煎。”婉惜现代时便是大家小姐,穿越后亦是天家血脉,虽如和亲这等大事自己奈何不了,可日常小事何曾被人指摘过?有如“不长心”“帮倒忙”之类的怪罪,更是从不会被安在自己身上,今日被这并不知书达理的姑娘一通责骂,只觉秀才遇上兵,好在羽瑟不似火忆煊不讲道理,这分明是下人的错,心知眼泪就要收不住,连忙匆匆说了一句就转身去了。

    “你倒是贴心。”忆煊鼓了鼓腮帮子,回过身来插着腰看羽瑟,“你且问问灵儿,问问郑勋盛璟然他们,看有没有不晓得你该何时喝药的?”

    羽瑟本想双手合十求放过,奈何左臂抬不起来,只好拽了拽忆煊的袖子,逼她坐回床边:“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向来记不住这些细枝末节的,别置气了,你最好了。”

    于羽瑟而言,婉惜是曾给自己头一份温暖的姑娘,又有一两年室友的交情,更有同在异世的缘分,自己自然愿意在力所能及时帮她护她回馈她,但若说交心亲近,却大不至于。更何况婉惜素来如此,毕竟是从小被娇宠大了,不会亲自关心这些小事,扯了自己伤口也好,记不住喝药时辰也罢,羽瑟今日虽有些失望,但却也不会放在心上。

    忆煊忍不住白了羽瑟一眼,我这是为了谁啊我,心中对这位陆姑娘仍是颇为无语,不上心就不上心,记不住就记不住,不凑上前来做蠢事,也没人会说什么。是了,还是亲自去盯着煎药吧,不然谁知道她要如何吩咐人重煎,忆煊此刻也就忘了要同羽瑟开诚布公的念头,扶着羽瑟躺下就蹦跳着去了。

    羽瑟独自躺在榻上,才发现这真的是多日来少有的清净,原来,比起曾经那些年岁,如今的生活可谓万分多娇,身边已经如此热闹,有亲人,有朋友,还有恋人,真好。

    想到恋人,羽瑟眼中不禁多了分迷茫,枫漓是妖,且并非闲散的妖,当初他挑起人间战祸也好,干涉武林大会也罢,自己虽替他瞒了下来,可终究心中有些不安。

    这些日来,羽瑟何尝没有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与大漠一战本就是父兄所愿,若不是时刻提醒自己作为郑家人要光明磊落,恐怕自己都会出手杀几个歌功颂德粉饰太平的奸臣贼子。枫漓杀了那些人和大漠王子,却始终同郑家军并肩作战,哪能怪他?

    再说婉惜,枫漓劫了她,终究也没伤她,不仅免了她在二皇子面前露馅,还让她得遇盛璟然,也算不得什么罪过。

    至于武林大会,虽杀伤了好些武林人士,但……但左右武林中人时有仇杀决斗,死伤之事未曾断绝,约莫,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羽瑟努力说服自己,呼吸却在不觉间急促了些,若是从前也就罢了,能活下来就万分不易,哪会在意这些?

    可毕竟在郑勋身旁待得久了,多少有了些类似忧国忧民的情怀,想到妖界所图甚广,自己却替枫漓隐瞒遮掩,每每夜深人静便忍不住内疚惶恐。

    自己瞒下的事可会有什么影响?

    自己身在其中,虽是万分相信枫漓,可一心扑在枫漓身上的自己,判断还可信吗?

    更揪心的是,枫漓答应过自己,不会伤害身边的人,也不会做什么过分之事,可谁知妖界还会让他做些什么,若他执意不从,妖界又会如何处置他?

    待羽瑟察觉到呼吸间都带了些微颤,这才勒令自己莫要再吓自己,撑起身来去外间喝茶。

    茶水已是微凉,羽瑟接连灌下几杯,这才冷静下来,又觉坐在外头有些凉,便要回去歇息,可毕竟身子虚,刚站起来就腿一软倒在地上,不禁懊恼,一拳就要打在桌脚,却被人从身后包住拳头。

    是枫漓……一感觉到他的气息,羽瑟心中郁结就泄了大半,任他将自己抱起,放回床上。

    枫漓不禁有些恼火,本该在床上乖乖养着的姑娘倒在地上不说,竟还要拿拳头去和桌子硬拼:“你就这么不知爱惜自己?”

    羽瑟见枫漓难得的对自己皱起眉头,一时也有些心虚,只是撇了撇嘴,小声道:“我渴了嘛……”

    枫漓一叹,叫自己硬起心肠来对她发火,还真是做不到:“那,还渴么?”

    羽瑟听他声音温柔了,也知道他是对自己狠不起来,心中一甜,嘴角含笑问道:“不渴了,你们议事完了?”

    “嗯,左右不过是前些日说过的,那古画还未能打听到,别的更没下落。”

    此时离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烦心事不过一会儿,羽瑟心绪还低落着,说起寻神器的事,笑意便更撑不住。

    枫漓坐在床边,揽着羽瑟的肩,让她软软靠在自己怀中,见她似有心事,不禁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不开心?方才凶你声音大了?”

    羽瑟轻轻摇了摇头,只觉得这样静静地依着他,就很安宁,抿了抿唇道:“我只是,将你的事一直瞒着,有些害怕。”

    “我答应过你,不会伤你身边的人,也不会为祸人间,不信我?”

    “我信,只是,”羽瑟挠着枫漓掌心,轻声问道,“我知道,妖界也在寻神器,你……”

    羽瑟话未说完,枫漓却已明白,那所谓的义父自然不会放任自己随性逍遥,哪怕此刻,同羽瑟等人在一起,说起来也是为了探听神器消息,纵是可为羽瑟不顾一切叛出妖界,可那后果,却是不敢想的。

    枫漓无意欺瞒羽瑟,犹豫半晌,抚着心上人的发道:“我说过,我对妖界没有丝毫留恋,但轩辕绞之令,纵是做做样子,也不能全然不从。至于神器,若让妖界集齐了,这世上就绝无肉/体凡胎容身之处,哪怕是为了你,我也不允。”

    羽瑟也知道,枫漓一直无意惹恼轩辕绞生出事端,但为了自己,已同叛出妖界无异,此刻再听他所言,更觉是大大为难他了,心道枫漓已做了轩辕绞上千年的义子,必然是极受轩辕绞看重的,若不是因为自己,大可以坐稳了他一妖之下万妖之上的位置,就算人间灭绝,也能过得很好,想到此处,不禁怏怏垂首。

    枫漓却只当羽瑟还对自己不放心,心下一沉,抬了她的下颚,直直看入她的眼道:“还不信?可要引你入我识海?左右天地之大,我所在乎的,不过是一个姑娘罢了,不怕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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