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启的住处位于袁府最西边的地方。

    此处位置偏僻,树木繁多,平日鲜少有人路过,和袁府别处热闹且忙碌的样子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个阴冷的地方,便是袁忠和徐碧夫妻俩特地为儿子寻到的清净宝地。他们认为,只有在这种环境下生活,袁启才会更好的专注于课业。

    房门外,袁启的两个书童正激烈的争论着。他们的语气虽然强烈,但却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声音,生怕吵到屋里的人。

    “要我说,公子迟早要知道这事儿的,倒不如早些告诉他!”其中一个矮一些的书童直指那扇紧闭着的大门,神情严肃,无比凝重地说。

    另一个书童不乐意了,伸手将对方那指着大门的手指拍了下去,呵斥道:“你有没有替公子想过?知不知道他在得知二爷被害的消息后哭昏过去多少回?你居然还要趁着现在告诉他夫人疯了?执兰啊执兰,你是不是想让公子死?”

    “你!你怎么可以如此揣度我!”执兰立刻不干了,伸出那跟刚刚被打下去的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胸口,“我只是觉得咱们公子有权利第一时间知道真相!你觉得公子会因为承受不住打击寻短见吗?青竹,在你眼里公子就是这般懦弱无能之辈吗?”

    青竹气急,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你休要给我泼脏水!你当真是个冷漠至极的混账!甚至都无法理解父母同时出事的痛苦!”

    执兰自是无法接受对方的侮辱,捏紧拳头往对方头上挥去,两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

    “你们在做什么!都给我住手!”

    芳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跟前。

    她手上端着一碗汤药,眉头紧锁,大声呵斥着还在互相掐架的两人。

    青竹先一步发现了芳杏的到来,立刻松开了扯住执兰衣襟的手,怯生生地叫了句:“芳杏姐姐……”

    芳杏瞧着眼前这两个鼻青脸肿的书童,气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一个女子缓缓走到芳杏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抚道:“他们也是为了主子好,芳杏,别太动怒了。”

    青竹和执兰看清楚来者的脸,马上慌了神,朝着她行了个礼:“林、林夫人!”

    林曼鸢并没有出言责怪,而是示意他们不要紧张。

    “公子怎么样了?”她轻声问道,语气极为温和,让方才还有些紧张的两个书童瞬间放松了下来。

    “回林夫人,公子回来后就一直闭门不出,我们也不敢随意打扰,只好在外头候着。”青竹答。

    林曼鸢无奈地长叹一声,接过了芳杏手上装药的碗,出言嘱咐道:“你们都去休息吧,我来亲自照顾公子。”

    “夫人,我陪着您一起吧!”芳杏毛遂自荐道,“我家小姐特地嘱咐过我了,万万不能让您受累,可是您从事发到现在都没怎么歇着,要是累倒了我可怎么跟小姐交差啊!”

    林曼鸢望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莞尔一笑:“我是服侍自己的夫君,算不上什么受累。你今日跟着我做了不少事,想必也乏得很,快去休息吧,有事的话我再叫你。”

    芳杏似乎还想争辩些什么,抬眼却对上了林曼鸢坚定的目光,便把刚到嘴边的话给活生生吞了回去。

    她紧咬下唇,点了点头,领着青竹和执兰离开了。

    林曼鸢端着汤药独自在门口站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与预想中不同,袁启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书案前,静静地翻阅着眼前的书籍。

    听到林曼鸢进来的动静,袁启抬起头。

    他双眼红肿,尽显疲态,但依旧朝着林曼鸢挤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你哭了那么久,想必累了吧,怎么不去躺一会儿?”与他对视片刻后,林曼鸢仓皇地收回目光,轻轻关上了房门。

    袁启合上书,柔声道:“脑子里边乱得很,睡不着,索性起来读些闲书。”

    林曼鸢将手上的汤药放到袁启手边,叮嘱道:“这药是玥儿特地给你寻的,说是有安神定气的作用,你快喝了吧。”

    袁启拿起那碗汤药,仰起头一饮而尽。

    药很苦,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林曼鸢替他整理起桌上的杂物,不知该如何开口。

    终于,她下定了决心,小声地说:“母亲那边似乎不大好……”

    “嗯,我知道,她疯了。”袁启的语气过于平淡,似乎出事的人并不是生他养他的母亲。

    林曼鸢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云淡风轻,本想说几句,但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放弃。

    她思考片刻后,装出了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随意地说:“夫君是如何知道的?”

    “青竹和执兰那俩孩子以为自己的动静很小,但我在屋里头都听得一清二楚。”袁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他俩跟了你那么久,做起事来还是莽莽撞撞的,就跟长不大一样。”林曼鸢说,“不过他们对夫君你一片真心,其实都是好孩子。”

    袁启点点头,表示同意。

    因为常年晒不到太阳,这间卧房里的很多东西都有些发潮。

    林曼鸢走到袁启身后的书架旁,试图帮他整理一下书籍,以防有些不常用的书放在角落里不知不觉发了霉。

    正当她的手指要触碰到那些书时,袁启突然开口了。

    “曼鸢,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林曼鸢顿在了原处,内心无比慌张。

    她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夫君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覆到了她那只悬在半空的手上。她猛地睁开双眼,恰好对上了袁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袁启看着她,缓缓开口:“你还记得吗,在幼年时我曾去你家做客,不小心摔坏了你放在梳妆台上的镯子,我怕你怪罪于我,便谎称是熙儿弄坏的。你当时特别认真的和我说,我们两个是这世上最能读懂对方心思的人,我瞒不住你,你也瞒不住我。”

    林曼鸢听了这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

    “夫君这是什么意思?我又能瞒你什么?”她有些无措,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袁启盯着她的双手,眸子暗了几分。

    “曼鸢,你在怕我吗?”他缓缓地走向林曼鸢,轻抚着她的脸颊说,“我知道,你其实很恨我爹我娘,对不对?”

    林曼鸢瞧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着的人,一时间竟觉得有些陌生。

    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流了出来,落到了袁启的手上。

    袁启温和地替她拭去眼泪,有些惶恐地说:“你别哭啊,是我没用,这些年让你吃了许多苦。我对天发誓,以后我一定好好护着你,不让任何人伤你的心。”

    他把林曼鸢抱进怀里,眼里写满了柔情:“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再也不用害怕了,我们以后都会好好的。”

    林曼鸢低声啜泣着,双手环住了袁启的腰,整个人靠在了他的身上。

    “公子!公子!呀——”

    青竹匆匆忙忙地推开了门,看到两个主子抱在了一起,不由得羞红了脸。

    林曼鸢立刻从袁启怀中挣扎出来,背过身去擦起眼泪。

    袁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指责起青竹:“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做事不能那么毛躁,你哪次听进去了?”

    青竹立刻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下次一定得了公子的许可再进屋!”

    袁启无奈地摇摇头:“说吧,那么着急得赶过来是为了什么?”

    青竹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眼神有一些闪躲。

    “公子,大理寺的江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

    还是那间“临时审讯室”,曾若初正面无表情地给自己灌着浓茶。

    这是她来袁府后喝的第二十七杯浓茶。

    穿越之前她的加班神器是冰美式,穿越之后浓茶代替了冰美式,成为了她全新的提神伴侣。

    “受不了了,好想死。”

    曾若初双眼无神,一边给自己倒着第二十八杯浓茶,一边不由得发出了感叹。

    秦暮予的哈欠刚打了一半,听了这话突然来了精神:“想死?也行啊!反正有我在,等你死后马上就能给你验出个死因。”

    曾若初一时语塞,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大哥,我说的想死只是我的一种人生态度,表达了我目前极差的精神状态和对现状的不满,但绝不是一种心愿。我可以想死,但我不能真死,明白不明白?”

    秦暮予没心没肺地笑了笑,转过头去继续打起哈欠。

    一颗糖丸突然被送到了曾若初的眼前。

    “受不住的话就吃一颗,能让人舒服些。”江游川说。

    曾若初接过糖丸,嘴里冒出了一句萦绕在她心中许久的问题:“又是安神丸又是香囊,现在又是糖丸,江大人,您是百宝锦囊再世吗?”

    “欸,川哥就是无所不能的,明白了吗?小初?”秦暮予挤眉弄眼地说。

    曾若初懒得跟秦暮予计较这种莫名其妙的称谓,把糖丸丢进了嘴里。

    何为意捧着茶盏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眼下泛青、脸色惨白的三人,忍不住出言相劝:“我觉得你们三位的状态都不大好,真的不需要去休息一下吗?”

    “不用!”

    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让何为意再次陷入了沉默。

    江游川将双手环抱在胸前,靠在椅子上说:“阿涟刚刚回来了,这案子已经有眉目了,我相信很快就能结案。”

    秦暮予:“哇川哥,你怎么能独吞消息呢?”

    曾若初:“什么眉目?说来听听!”

    两人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还没等江游川开口,阿涟就走了进来。

    “大人,袁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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