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刚刚袁启的质问后,曾若初有些不知所措地躲到了江游川的身后,用门牙轻轻咬住自己的下唇。

    这是她穿越后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孤立无援,就像被突然打回原型一样。

    现如今的她只是一个破产商户家的女儿,既不像何为意那般有钱,也不似江游川那般有权。按照她的真实背景,她根本看不了贺施儿的演出,进不了袁府的宴席,更插手不了袁忠的案子。

    现在她在袁府的话语权,全部都是何为意和江游川带来的,和她曾若初本人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如果一直安然享受他人带来的好处,就会和木英捷那种依仗着父亲荣光逍遥快活的人一样,表面上风光,背地里被人瞧不起。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曾若初,日后若是想要在这祁朝站稳脚跟,继续查案获得生存的机会,你必须要将钱或者权其中之一紧紧握在手中。

    袁启听到江游川的质问,露出了一副惊讶表情:“还有此事?很抱歉,在下并不知情。不过江大人可有证据?我父亲已经过世,我不希望他沾染上上任何一点莫须有的罪名。”

    江游川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冷笑一声:“公子当真不知?”

    听到江游川冰冷的语气,曾若初这才把自己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她能明显感觉到此时的江游川似乎有些恼火,审问袁启的语气丝毫没有一点耐心,就连面上功夫都懒得做。

    突然,曾若初似乎想到了什么。

    结合自己之前不经意间听到的江游川和阿涟的对话来看,所谓行贿一事应当就是那个什么石大人交给他的任务。

    袁启将双手轻轻搭在膝上,挑起了左边的眉毛:“我绝无半句虚言,还请江大人有话直说,不要再跟在下绕弯子了。”

    江游川见袁启这个态度,叹了口气,慢慢说起了这件事。

    “上月中,大理寺少卿石泰领着一行人抄了一家客栈。”他说着说着,目光也逐渐变得凌厉。

    上京城中,曾有一家人尽皆知的客栈。

    这家客栈在先帝刚刚站稳脚跟时就已经开张了,后来又凭着掌柜优秀的经商才能在几年之内迅速扩张,一跃成为了上京最豪华的客栈,只接待一些非富即贵的客人。

    可就在上个月,一封匿名诉状终止了这家客栈的辉煌。

    诉状上说这家客栈表面上干干净净,背地里却成为了那些达官贵人们进行“交易”的地方。

    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欲望,那些有所成就的人也是,可比起普通百姓,他们更容易达到自己的目的。用自己拥有的去兑换别人拥有的,一切都显得非常的容易。

    所以他们便主动给客栈掌柜一些好处,让他帮着封锁所有消息,把那间客栈变成了他们进行钱权交易的保护伞。

    大祁建国不过八年,战争好不容易才得以平息,无论是先帝还是当今圣上都有着一颗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心。他们对手下的官员极为严苛,自是见不得这些肮脏的交易。

    此事已经发生多年,客栈掌柜积累的人脉也愈发雄厚。因为牵扯到了许多在朝的官员,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了也没有人敢揭发。

    大理寺各官深知此事的严重性,大理寺少卿石泰带着大理寺丞周清瀚亲自接手了这件案子。他们不分昼夜地调查,终于在得到关键证据后将掌柜抓获,自此客栈歇业。

    正当大家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时,石泰却在复盘时发现了一些疑点。

    客栈掌柜在入狱后提供了一份名册,上面写满了曾参与过交易的人的名字。从那份名册中石泰发现,凡是参与过贿赂的人基本上都来自于一些富贵人家,唯有两个人有些可疑。

    听到这里,袁启有些不解地皱起眉头:“江大人,您之前说我父亲参与过行贿,现在您不会是想说那份名册上有我父亲的名字吧?可若是这样的话大理寺早就把他带走了,又怎么会把他留到现在?”

    “启公子说的不错,那份名册上确实没有袁二爷的名字。”江游川轻蔑地扬了扬下巴,“但石大人却意外的在名册上发现了袁二爷的贴身侍卫——盈玉。”

    “盈玉?他怎么会牵扯其中?”袁启显得格外疑惑,认真回忆起来,“不过照着大人这么一说,我好像确实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江游川没有搭理他,继续诉说着这件事的全过程。

    石泰一开始虽觉得奇怪,但他当时忙正着清算那些在客栈进行过交易的达官贵人们,便也没有太将此事放在心上,直到后来那些人被尽数抓捕后,他才发现了其中的不对。

    落网的人中少了两个人,一个是盈玉,另一个则是和盈玉做交易的对象——书生许长义。

    石泰立刻叫人去查清楚这两人的下落,得到的结果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盈玉失踪了,那日他在客栈做完交易后便快马加鞭地离开了上京城,自此再无踪迹。而许长义则死在了郊外的树林里,经调查,他是死于盈玉之手。

    “所以盈玉在杀死许长义后离开了上京?”袁启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说。

    江游川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

    可谁知下一刻袁启脸色一变,极为不悦地说:“听江大人先前的口气,大理寺是怀疑到我父亲的头上了是吗?”

    “正是。”江游川没有否认,“所以石大人这才派我来袁府,希望能找到些证据。”

    “大理寺怎么能这么武断?”因为自己的父亲得到了怀疑,袁启的情绪有些激动,“盈玉作为我父亲的贴身侍卫,平日里确实只听他的命令。但我父亲闲来无事去和一个无名无份的书生行什么贿,做什么交易作甚?最重要的是还杀了人?不太可能吧,怎么就不能是盈玉借机报了私仇呢?”

    面对着袁启的声声质疑,江游川依旧神色如常,一直等到对方恢复了平静。

    “说完了吗?启公子?”他细细打量着袁启,淡淡地丢下了这句话。

    袁启哼了一声,把身子靠在了椅背上,示意江游川继续。

    石泰一开始也有想过是盈玉自己和许长义之有仇,但客栈掌柜的话却彻底粉碎了这种可能。

    据掌柜交代,那日他本不想接待许长义和盈玉,毕竟他们的身份不够高贵,配不上他动用人脉庇佑。

    可下一秒,盈玉将整整一盒金锭拍在了他的跟前。

    作为袁忠的贴身侍卫,盈玉这些年确实应该有不少积蓄,可他积蓄再多也只是一个侍卫,再怎么说也做不到轻易掏出一盒金锭。

    所以他必有靠山。

    听到这里,袁启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江游川瞧见了他窘迫的模样,继续开口道:“其实让我们怀疑袁二爷的不止有这个原因,最重要的是那许长义的身份。”

    而他接下来的话,让在一旁许久都未曾说话的曾若初和秦暮予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许长义不是一个普通的书生,他居然曾是如今翰林院最高官员——掌院学士刘觉生手底下的幕僚。

    许长义原本在刘觉生的手底下待得好好的,直到其在老家的祖母突然发病,急需一笔银两救治。病急乱投医,许长义为了攒够银两竟一时起了贪念,偷了皇上赏赐给刘觉生的东西。一般来说这样的罪名是逃不脱牢狱之灾的,可刘觉生心善,不忍重罚许长义,就把他赶出了家门,没再做其他惩罚。

    奈何刘觉生的善意并没有换来许长义的悬崖勒马。

    在祁朝,每年的科举都是由翰林院负责。虽然许长义只是刘觉生手底下的幕僚,但多多少少也能了解到一些关于科考的事情。

    “启公子,您这些年的仕途似乎都不太顺利,袁二爷想必很着急吧。”江游川抬眼望向袁启,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早日金榜题名,袁忠便花了重金,试图从许长义那边得到些和本次科考的消息。

    被刘觉生赶出家门的许长义已是无路可退,所以面对袁忠抛出的机遇,他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决定拿到银两后就离开上京,回到老家照顾祖母。可科考作弊是重罪,袁忠怎么可能让许长义活着走出上京?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他便谨慎地派出了盈玉替自己解决了一切。

    话音刚落,江游川就朝阿涟挥了挥手,让他呈上了些什么。

    “这是我方才让阿涟去袁二爷的书房里寻到的,都是盈玉和他的书信,里面详细记录了他吩咐盈玉做的所有事,包括杀害许长义的细节。”

    江游川将书信推到了袁启跟前。

    袁启看了一眼信件,无奈地闭上了眼。

    “这么一看这孽确实是我父亲做下的,可我当真对此事毫不知情,您若不信,怎么查都可以。”他的语气里并没有夹杂太多情绪,“可江大人说了这么多,我父亲也已经死了,这件事和我父亲的死毫无关系。难不成江大人是想说,是失踪的盈玉回来杀害了我父亲?”

    他说到这里,杂物间再次恢复了平静。

    袁启无力地挤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继续说着:“江大人,我本以为你此番叫我过来是为了告诉我杀害我父亲的罪魁祸首是谁呢。我父亲确实背了人命,但现下我更关心杀害他的凶手是谁。”

    曾若初总觉得哪里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她望着那些书信,陷入了沉思。

    终于,她发现了是哪里奇怪了。

    为什么袁忠在做了这些事后还要留下证据?他为了不让别人揭发自己都把许长义给灭口了,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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