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仪笑容和煦,嘴里却道:“请你出去!”

    “是。”

    茶茶转身离去时心里忍不住暗暗腹诽:嘶~,真冷漠啊!

    “站住!”

    闻言茶茶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另外烦你去房里帮我找一包舒心散来,有些胸闷。还有就是今天除夕夜,又是高大人被放归的好日子,理应好好庆祝庆祝!只是……厨子驿卒等我都放了他们的假,安排个人出门订一桌席面。诶?”李令仪又看向何千户,“别忘了给你们卫所的人发赏钱,跟驿卒们一样,每人二两。”

    何千户谢恩的话李令仪没有听清,她沉浸在自我感动中。世界上去哪找她这样良心的老板啊?就问还有谁?!

    屁股决定脑袋。李令仪上一世是是社畜,即便人生发生如此奇遇让她从一个平凡的普通人摇身一变,成了这个时代最尊贵的存在,但她潜意识代入的还是那些劳苦大众。因而她对自己的钱包憋不憋,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茶茶又走了回去,不理她与何千户的对话,略显担忧的问道:“闷的厉害吗?要不请个大夫来吧?”

    “不要紧的,别小题大做。天已经黑了,快去置办吧,不要耽搁了大家伙吃饭。”

    李令仪回过神来,催促她。

    茶茶嘟着嘴巴,不情不愿的出了门。

    “你们也都出去吧。”

    茶茶走后,李令仪对屋内其他人也下了逐客令。

    一干人等应了一声,都跟着退了出去,只有高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令仪感觉背后一阵冷风,一回头除却看到了洞开的房门,还有一个伟岸的人影,站在门扉处,腰背挺得笔直。

    对上那人的眼睛,李令仪有些失笑:“干嘛?高大人怎么还不走啊?”

    站在门口处的正是高翊。

    听到她的调侃,高翊不仅没走,反而转过身去把门给关严了,随后径直坐到了李令仪对另一侧。

    李令仪的视线一直跟随他,从门口到他入座。

    坐相端正的高翊摩挲着腰间绣春刀的刀柄,淡然道:“臣陪着殿下。”

    方才惊险一幕,已属失职,他决不会再让场景重现。

    李令仪无奈的转过头去,行吧,也不是非得一个人没有,想留就留吧。

    ……

    茶茶下了楼,站在楼下大厅思来想去觉得不妥。转头看到臊眉耷眼的裴鸿羽和紧跟其后的何千户,她越过裴鸿羽对何千户道:“何大人,看公主方才脸色怕是有点严重,稳妥起见我还是去请个郎中来看一看。所以席面的事,就劳烦你帮忙了,你看可否?”

    何千户一听忙道:“内贵人快去,席面的事交给我就好了。”

    两人商议完毕各干各的事去了,留下一脸落寞的裴鸿羽,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他跑了出去,追向茶茶。

    “茶茶姑娘,这天黑路远的,我陪你去吧!”

    对于他的示好,茶茶并不领情。背过脸去哼了一声,“别介,我可不敢劳烦大人!”

    这一路相处,表面上主仆君臣,实际早已经处成了朋友。裴鸿羽自知亏心不自觉红了脸,虽说事出有因也得到了高大人的原谅,可终归是他骗了殿下。这会儿再不认错他只怕再也得到不到她们的原谅了。

    裴鸿羽忸怩了一会儿,走到另一边放低姿态道:“别啊,那件事真的事出有因,我会亲自向殿下解释清楚的。”

    茶茶只是不理,他又追着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茶茶才勉强搭茬。

    茶茶调侃道:“你小子行啊,连公主都敢骗!还、你还敢惦记……”

    后面的话茶茶没好意思说出口,含含糊糊的混了过去,为掩饰尴尬又故作傲娇的道:“别以为让你跟着就是原谅你了,要等你把问题交代清楚取得重新取得公主的信任才可以!”

    “是是是,姑娘教训的是!”

    裴鸿羽别过那股劲儿姿态越发放的低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看到茶茶手里提着一盏风灯,连忙接过来道:“这等小事怎敢劳动姑娘?小人替姑娘掌灯。”

    他这样乖觉,叫茶茶也不好意思再为难他。

    ……

    茶茶等人出门没多久,李令仪和高翊一前一后的从惠明房间走了出来。

    惠明那一撞,李令仪仍觉得胸闷头晕,走路的脚步略显虚浮。身后的高翊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快走两步替她开了房门。

    高翊道:“既如此,殿下先回屋歇着吧。”

    屋内没有点灯,黑漆漆一片。李令仪皱着眉头疑惑道:“茶茶呢?”

    不是让她找舒心散吗?人怎么不见了?虽说放了驿卒的假,可何千户手下不是还有一票锦衣卫吗,总不至于她亲自去定席面吧?

    高翊没说话,先一步走了进去,掏出火折子点了灯,拉出木椅扶着她坐下,又到了杯茶给她,可摸到杯壁才发现是凉的。

    “殿下稍等,臣去烧壶水来。”

    “别了,”李令仪叫住他,“我不渴。这会儿不想歇,不如你坐下我给你讲一讲最近的情况,还想请你帮我分析分析眼下局势。”

    高翊点了点头,走过去把门关了,重新返回道:“殿下请说。”

    整个杭州驿,放假的放假,出门的出门,就算有暗卫也是藏身黑暗,以至于四处寂静。除却呼啸的晚风,寂无人声。

    屋内一灯如豆,两人相对而坐,视线交汇,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高翊似乎也感受到了,站起身走到窗边。

    李令仪轻咳了两声,开始自顾自的地方讲到了朝堂,中间夹着她自己的理解与分析。

    高翊倚靠在窗边,垂眸静静的听着,待她讲完沉思片刻正色道:“只怕此时京城形式不容乐观,等会儿臣去一趟锦衣卫快驿,问一问确切点情况再做准备。”

    李令仪将目光移开,抬手轻轻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胸口,颔首道:“这边案情已经清晰明了,就等着收尾了。明天是大年初一不合适,等后天吧,后天我去找他们一趟,目前证据已经足查处汤禧了,等拿了收缴上的赃款送往河南我们就立即动身回京去。”

    他们指的是钱侍郎等人。

    高翊微微一愣,问道:“……他们会同意你就这么调走赃款?”

    “他们虽然是主审,我也是陪审啊,况且我可是手握王命旗牌的人,他们拦得住我?”

    李令仪一撇嘴,无所谓的道,“现在父皇生病,京城是个什么局势都还不清楚,就算他们要参我,这一时半会儿的未必就会有人管。”

    有道理!

    高翊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听到敲门声。

    “公主,我进来了?”

    是茶茶,高翊看向李令仪,见她点头,便走过去开了门。

    门打开茶茶看到高翊,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回身招呼郎中。

    李令仪问道:“什么郎中啊?我不是让你帮忙找舒心散吗?你去哪里了?”

    “舒心散哪算什么药,还是请个郎中看看的好。”

    说着拿了一把团扇,替她遮脸。

    郎中战战兢兢的进屋行礼。

    李令仪瞪了茶茶一眼避开团扇,转头微笑着让郎中起来,并说了一些宽慰他的话。

    郎中受宠若惊的开始了诊脉。

    茶茶和裴鸿羽一道走遍了最近两条街上的所有药铺,都是关门歇业的状态。费了还半天劲儿才拍开了一家药铺的门,那郎中以为是什么急症,着急忙慌的抱着药箱就跟着茶茶二人来了。

    他并不晓得看病的人是谁,等走到杭州驿才心存疑虑。公主殿下住在杭州驿的事情满城皆知,因而他问了句是谁要看病,才知道是李令仪。

    既然是公主殿下,是不是急症的也不重要了。

    两只手摸了脉,郎中恭恭敬敬的问了一些情况后下诊断说并无大碍,只开了一副凝神静气的药。

    这边郎中刚走,何千户就回来了。

    空着手回的。

    茶茶惊讶的问道:“……何大人,咱……咱们的年夜饭呢?”

    何千户面露难色,“内贵人,今天是年三十,大部分酒楼都歇业过节去了。开门的……”

    李令仪急道:“开门的怎样?”

    “殿下……开门的咱们没有预订,等轮到咱们都……都后半夜了……”

    其实他拿身份压人也不至于会空手而归,可高翊自从接手北镇抚司,每每三令五申不准底下人以权压人、勒索、骚扰百姓,违命者重责八十廷杖撵出北镇抚司。

    这个命令约束的久了,因为何千户并没有想到这一节。可走到门口忽然回过味来,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李令仪回怪罪。

    此时的李令仪平静的外表下,心里却在哀嚎!苍天呐,舒服日子过久了她竟然忘了这事了!现代也是这样的,过年前后饭店根本定不上位子。

    不是吧?!年三十竟然会饿着肚子过?

    众人面面相觑。

    角落里的裴鸿羽忽然道:“殿下,臣之前看到厨房鸡鸭鱼肉等年货都是齐全的,不如咱们自己做吧?”

    李令仪眼睛一亮,忽然听茶茶问道:“谁会做?”

    亮光陡然熄灭。

    茶茶问裴鸿羽:“你会做?”

    裴鸿羽尴尬的直摇头。

    茶茶问何千户:“你会做?”

    何千户低下了头。

    茶茶看向高翊,心想这个别想,他就没有长会做饭的脸,连问都没问便移开了目光,继而又看向李令仪。

    其实茶茶对李令仪还是心存期待的,因为在长安宫时她总喜欢捣鼓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譬如乳酪里面放坚果啊什么的。

    但当茶茶道目光刚触及她时,李令仪便佯装咳嗽背过脸去,她只会煮泡面啊,这里有泡面给她煮吗?

    正当众人绝望了,以为今年要饿着肚子过年时,忽然一个天籁之音响起。

    “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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