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瑶牢记着父亲的嘱托,不知何时,上面突然变得一片寂静,只有被烧焦的物体发出的噼啪声和烧焦的气味弥漫着。她小心翼翼地爬出地窖,眼前展现的是一片火海,尸体遍地。她跪坐在地上,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唯恐发出声音吸引来那些残忍的黑衣人。

    这一夜,她亲眼看着方家的毁灭,看着大火烧毁了一切,然后又看着大火被漫天飞雪渐渐覆灭。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的心如刀绞,但她知道她不能放弃,不能让自己丧生于此。

    为了活着,她强忍着泪水,在灰烬里滚了几圈,伪装成尸体。她趁着搬运尸体的时候,趁机混入其中,出了城外。

    方亦瑶收起纷乱的思绪,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然后对着面前掩埋家人的土堆发誓道:“我在此郑重发誓,必定为方家讨回公道。不论是刘家还是其他敌人,欠我们方家的血债,我会让他们一笔一笔偿还。现在委屈你们暂时安息在这里,待我方家的大仇得报,我定会回来接你们。”

    她再次郑重地磕了几个头,然后起身。她的眼神坚定而果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方亦瑶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是几时,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越来越看不真切。经过两天两夜的大雪,终是停了下来。饶是如此寒冷,饥饿,疲惫,一点点的侵蚀着她,让她步伐踉跄不堪。当她隐隐约约看到一处房屋时,再也坚持不下去,倒在雪地里,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对不起父亲,对不起方家,她嘲讽自己刚立完誓,便要去见大家了。

    在一处虽然破旧但充满温馨的房屋内,一个孩童爬在床铺旁边,回头天真的问坐在灯下缝补衣服的妇人:“阿娘,这个姐姐怎么还没有醒啊?”

    “大概是太累了吧,雀儿过来,不能打扰姐姐休息哦。”

    名叫雀儿的孩童不情愿地走到妇人身边应了一声,但过了片刻,他又忍不住问道:“那姐姐没有自己的家人吗?为什么会倒在咱们家附近呢?”

    妇人放下手中的活,沉思片刻,然后有些难以启齿地回答雀儿的问题:“雀儿,这位姐姐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所以才会倒在咱们家附近。”

    此时,床铺上的方亦瑶悠悠转醒。她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自己仍然活着。雀儿转头正好与她四目相对,兴奋地喊着旁边的妇人:“阿娘,那个姐姐醒了。”

    方亦瑶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嗓音沙哑,根本发不出声音。她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妇人以为她不会说话,更加怜惜地望着她。

    方亦瑶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嗓音沙哑,根本发不了声,只能摇摇头。妇人便以为她不会说,便更是一脸怜惜的望着她。

    站在一旁的雀儿乖巧地倒了一杯茶递给方亦瑶道:“姐姐,先喝点茶。”

    方亦瑶点点头,接过茶几口便喝完了。雀儿见她渴得厉害,又为她倒了一杯。方亦瑶连喝三杯后,嗓子才稍微不那么干了,但仍然无法说话。

    她比划了一下,妇人没能明白她的意思,在一旁的雀儿立刻跑到另一个房间,很快便拿着纸笔跑了回来。方亦瑶接过纸笔,不禁勾起唇角微笑。她伸手在雀儿头上轻轻摸了摸,夸赞了她。雀儿高兴地向妇人炫耀自己被夸奖了。

    方亦瑶在纸上写下: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睡了多久?

    可惜妇人并不识字,雀儿也只认识一些基本的字。不过,尽管如此,妇人通过雀儿的拼凑,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她看着方亦瑶说道:“这是渝州城外的一个山村,你晕倒在我们家附近,我家男人打猎回来发现了你。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方亦瑶心中一沉,原来自己已经睡了这么久。她还想问些什么,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媳妇,那姑娘醒了吗?”

    妇人应了一声,把男人叫了进来。她对男人说道:“这孩子好像不会说话,你认得字,你来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雀儿在一旁拉着男子的衣袖开心地道:“阿爹,我以后也要像这个姐姐一样,会写很多字。”男人欣慰地摸了摸雀儿的头。

    男人询问方亦瑶从哪里来。方亦瑶在纸上写下,自己是逃难来的,原本想投靠亲戚,结果与同伴失散了,迷了路,才来到这里。

    妇人听着男人读的内容,一阵心疼,安抚她多在此处歇息几日。待手脚上的冻伤好些了,再让自家男人去城里帮忙打听打听同她一起的人,或者帮她寻寻她要找的亲戚。

    一转几日,方亦瑶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不过她怕暴露身份,还是不张口说话。早上雀儿的父亲问她要寻什么亲戚,她斟酌了一下,说要寻渝州方家。雀儿父亲应下,说今日去街上帮忙打听一下。

    很快,雀儿的父亲就回来了,不过他的表情有些纠结,欲言又止的样子。妇人不满道:“打听的怎么样?别吞吞吐吐的,赶紧说吧,别让亦幺着急了。”方亦瑶为了不连累这家人,也为了保护自己的隐私,她告诉他们自己名叫“亦幺”,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她是家中最小的一个孩子。

    雀儿父亲叹了一口气,沉重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忧虑地说道:“嗐,方家前些日子遭受了一场大火,全烧没了。”

    “啊?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吗?”

    雀儿父亲无奈地点了点头,看了方亦瑶一眼,眉头紧锁地说道:“我看到官府发布的通告上说,方家勾结外敌,以经营民窑为幌子,在渝州大肆搜刮钱财,并收集情报,秘密传递给外邦。结果事实被揭露出来,方家人畏罪自杀。”他沉吟片刻后接着说道:“这是叛国罪,会株连九族的那种。”

    “这么严重啊?”妇人不禁感到一阵震惊,也不自觉地看向了方亦瑶。

    方亦瑶想过官府可能会随意安一个罪名,就此掩盖事实,但她没有想到竟然是叛国罪。方家世代经营民窑,一直兢兢业业,怎么可能勾结外邦?这简直荒谬至极。方亦瑶不禁勾起唇角,轻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她的眼睛就红了。

    妇人见她如此模样,不禁感到担忧,问道:“亦幺,你怎么了?”

    方亦瑶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起身郑重地向二人行了一礼,然后在纸上写下自己准备离开的消息。

    妇人想要再挽留一下方亦瑶,温柔地说道:“亦幺啊,你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要不……”

    妇人的话被雀儿父亲打断,他严肃地说道:“我让雀儿他娘给你准备些干粮带上。”妇人皱了一下眉头,不解地看着雀儿父亲,然后被拉走了。

    不久之后,妇人拿着装好的饼走进屋里来,却发现屋里已经没有人了,只留下一张纸和一枚银子。银子是方亦瑶在下葬方家人时从他们身上找到的,她还寻到了一只玉镯。这些应是够她生存一段时间。

    【这几日谢谢你们的照顾,亦幺无以为报,更不能再连累恩人,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亦幺】

    雀儿父亲看到时,很是惆怅,可是没办法啊,他打听过,方家有一独女,名为方亦瑶。亦瑶、亦幺,可不就是同一个人嘛!他也没曾想到自己救的竟是方家遗孤,他们也不过是平头百姓,无权无势,更何况方家那可是大罪,断然不能再把这个隐患留在家中。

    方亦瑶本就是没打算多留,她此举只是想知道官府到底如何给方家定罪的。那日她躲在尸堆里,把许威他们的话都听了去。

    隆冬时节,天气变幻无常,前一刻还是阳光明媚,暖阳高照。然转眼间,寒风萧瑟,雪花飘零,银装素裹,寒气逼人。

    方亦瑶随着一群难民,躲在一个破旧的庙宇里,躲避突如其来的大雪。大家在庙内升起了火堆,聚集在一起取暖。

    她默默地从包袱里掏出半张饼,将它插在一根木棍上,靠近火堆烤了起来。

    这时,一个身材矮胖的男人走过来,对方亦瑶说道:“小子,把你的饼分我一半。”方亦瑶离开雀儿家后,在村里的其他人家购买了两身男装,将自己打扮成穷小子的模样。她还向一些人打听了前往京都的路,并在这中途遇到了这群难民,便与他们结伴同行。

    跟她说话的人是这群难民中的刺头大壮。他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总是想方设法地占别人的便宜,让人非常厌恶。然而,在这群老弱妇孺中,像大壮这样的人存在也是有其必要的,至少能够保证他们在路上的一定安全。

    方亦瑶瞥了一眼大壮,没有理会他。大壮见状,直接伸手想要抢方亦瑶手中的饼。方亦瑶灵活地躲了一下,收回了饼,然后掰下一块,递给坐在一旁抱着孩子的老妇人说:“奶奶,这个给你和小丫吃。”老妇人感激地接过饼,掰成小块喂给孙子吃。

    大壮看在眼里,咬牙切齿,沉声道:“小子,现在可以把剩下的饼给我了吧。”然而,方亦瑶却直接咬了一口手中的饼,仿佛在故意气大壮。很快,她便把整个饼都吃下去了,根本没有理会大壮。

    大壮觉得自己脸上无光,拎小鸡似的,把方亦瑶拎到一旁,愤怒地说道:“我看你就是欠揍!”,说完,他便对方亦瑶动手了。方亦瑶灵活地躲避着大壮的攻击,但仍然被重重地踹了一脚。尽管如此,她仍然没有还手。

    大壮发泄完情绪后,愤然离开了。他大概率会去抢夺其他人的食物。在这些日子里,方亦瑶学会了许多实用的技能,比如游泳、捕鱼、烹饪、挖野菜、采摘蘑菇等等。这些技能虽然在她以前的生活中并不需要,甚至是被她所看不起,但现在却成为了她生存下去的关键。

    如果让她那些以前要好的姐妹们知道她现在掌握的这些生存技能,她们定会感到不屑和鄙夷。但是,方亦瑶已经不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她现在是一个在困境中自力更生的人。她清楚地知道,这些技能能够帮助她活下去。

    方亦瑶揉了揉被踢痛的地方,找了一个角落瑟缩着休息。这时,刚才那位老妇人抱着她的孙子走了过来,坐在她旁边,关心地问道:“伤得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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