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永和磕了个头,“民女万万不敢与探子有丁点关系,望明查!”

    “今儿若是一个个盘问下去,且累得慌,我也不打算等你们自认身份,待受了皮肉之苦,该吐出来的实话自然就会吐了!”瑄郡王阴阳怪气地说完这话,那站在一旁的官兵头子也不知什么时候从哪来的一条鞭子,早已握在手中,在空中挥舞了一大圈后如毒蛇一般狠狠地甩在她身上!

    伍永和尖叫一声,由于衣裳穿得薄,立即皮开肉绽,刚沾了海水的皮肤无异于伤口撒盐,针刺一样疼痛!

    这鞭子来得太快,众人反应未及,又不敢出声,只听见刺喇喇的抽鞭声和疼痛□□声,均是心惊肉跳。很快又甩来第二鞭,伍永和无处可躲,只得收起一身的皮肉,用僵硬来抵挡伤害。

    咦?迟迟也没见鞭子打到身上?她冒险抬头一看,只见官兵头子那根鞭子正落在王竹君的手里,挥动不得。

    官兵头子想挣脱,鞭子却在王竹君手里死死地拽着,一人越使劲,另一人越用力,结果就看见官兵头子被鞭子顺势扯到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众人虽觉好笑,却不敢笑,心里觉得畅快更不敢表现出来,都只强忍着。

    瑄郡王见状起了怒火,对王竹君厉声问:“你这是做什么?”

    王竹君将鞭子抢了收在手中,说:“瑄郡王,事情还没弄清楚就滥用私刑,且在众目睽睽之下,日后传到鲁王的耳里,该如何是好?”

    “父亲派我来寻找探子,就不会过问我的行事方法,即便有什么后果我自会向他明禀,你一次次的挡在中间是什么意图?”

    “鲁王虽派您,但也派了下官相随,意欲我俩二人一同办事,下官并非刻意与您作对,只是伤人性命动用私刑这种事,恕我不能苟同!”

    伍永和跪倒在地上,眼见这个叫王竹君的男子与自个人起了分歧,十分不解。他是纯为善意,还是另有所图?随即她劝自己别傻气,真正心存善意的人又怎么会做起兵谋逆这种罪诛九族的事呢?

    “你敢不听我的命令?”瑄郡王说道。

    王竹君神态自若地说:“我只听鲁王的命令。”

    瑄郡王气得脸已发红,这家伙在这么多人的面前驳了他的面子,让他难堪,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好歹是父亲的儿子,这王竹君是哪棵葱头?竟敢明着与他叫嚣!他朝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官兵头子吼道:“还不快给我打?”

    官兵头子霎时晕了头,看了看王竹君,又看看伍永和,怯怯懦懦地问:“打谁?”

    瑄郡王愤然喝道:“当然是这个来历不明的臭丫头!”

    官兵头子松了口气,若让他打王竹君,打不打得过先不提,王竹君在鲁王跟前很受重视,他岂敢对肱股之臣动手?可那鞭子此刻在这人手里,不好硬抢,思来想去,只能让手下递来一根木枪,预备往伍永和身上打去。

    可木枪还没举起,就被王竹君一把夺了去,当场截为两段!

    瑄郡王怒火中烧,实在忍无可忍,“王竹君,难道你想包庇这探子?”

    “下官不敢,但只凭南华郡主的一封举荐信就给人定罪,未免过于草率。”王竹君虽受重用,但始终保持卑微姿态,片刻不忘自己与瑄郡王的身份地位。

    瑄郡王说:“这么多人里头就她的嫌疑最大,不是她是谁?”

    “若是随意用刑,屈打成招,反而会让真正的探子借机逃脱。”

    “哼!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些人之中总有一个是,如有必要,全杀了便是!”

    伍永和震惊不已,自己时时刻刻不为病患的某处疼痛伤脑筋,有时一个小小病痛都得费她三天两夜的思量斟酌,人之性命关乎天,这些人竟如此践踏生灵!三两句话就可夺人一命。

    “瑄郡王执意如此,下官无话可说,但只要有我在的一日,决不容忍任何人伤害无辜一日!”王竹君说着便走到伍永和身前,拔出腰间上的剑,猛然插入地下。

    此一举动,让瑄郡王前进不是,后退也不是,硬是跟王竹君动武,自己未必有胜算,若是就此退缩,又有碍于脸面,日后如何领兵服众?父亲为何要派这人来随自己出任,处处钳制自己?真是一肚子气!

    王竹君知他难以下台,为化解矛盾,只好给他一个台阶下,说道:“瑄郡王本是大仁大德之人,我知您最终目的不是为难百姓,只是事关重大不敢松怠才出此下策,下官既跟随您办事,定尽快找出探子,以解困局!”

    瑄郡王见他这么说,气也消了一些,于是说:“那你说怎么办?”

    “下官想,今日扣押人数众多,不如先把这片地方围起来,让他们都待在一处便于看管,再命人把这些人的来历身份一一询问登记,无可疑的人先发放回家,有疑点的暂且拘留,待细细查明后再放人。”

    瑄郡王虽不喜王竹君,但他说的方法却方便可行,又问:“你就不怕不小心放走了那探子?”

    “如若我办事不力,自会到鲁王处领罪。”

    “你既这么说,便这么办吧!”说完拂袖而去。

    伍永和总算得知死里逃生是何滋味,如在海中沉浮溺水,一瞬间又重获呼吸的新生感觉,她朝王竹君拜了拜,“民女谢官人不杀之恩!”

    他回过头来,望了她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鄙姓伍名永和。”

    “身上的伤可是要紧?”

    “不要紧。”

    “我救下你不是因为对你的话全然相信,若你是清清白白的平民百姓,我自不会难为你,若你真是那探子或与之有瓜葛,我也定不饶你!”

    “是。”

    随后,王竹君派人按照刚刚的方法去执行,还吩咐士兵给扣押下来的平民每人一杯水,一个馒头。

    伍永和也被赶到围禁起来的空地上,又累又困又饿,身上还有伤。想起如今这国内局势混乱,医学会考定是赶不及了,举荐信又落如那些人手中……远望前路茫茫,近看身陷囹圄,后顾无家可归,自己在这苍穹天下竟无立足之地了!忍不住悲伤忧郁,抱着双腿缩为一团人肉。

    另一边,王竹君则在谋思策划,手里拿着南华郡主的信件来回踱步,一时不知该拿伍永和怎么办好。瑄郡王虽蛮横鲁莽,但他的担忧也不是全无道理。这小姑娘看似年幼无知,可话语气度却与其他普通村女截然不同,尤其是那双如春水淡霞的眼睛,仿佛一望不到底,通身上下都透露着古怪的气息。

    他必得调查清楚了才是,于是叫来常待在自己身边的仆从空明,吩咐他一件事,空明听后一刻不敢耽搁,答应了下去。

    自己又走到那围禁平民的地方,找了半天才找到伍永和,原来她抱着头缩在膝盖里,难怪那么难发现。

    他走过去,坐在一旁,递与她一颗大杏子,“杏子可生津止渴。”

    耳边突然传来人声,伍永和吓了一吓,抬起头,怎么是他?她不敢接,只说:“谢官人赏赐,民女不渴。”心想万一有毒呢?凡事小心为好。

    他笑了笑,“担心有毒?”

    她慌了一下,这人莫非会读心术?自己什么也没说,他怎么知道?

    “不必疑惑,我不会读心术,有些话不是说出来才知道,你担心我下毒的话都写在脸上了。”

    伍永和羞红了脸,“民女不敢。”

    “我若想毒害你,今天就不会在瑄郡王面前救你,何况解决你不过是一刀子的事,何必下毒这么繁琐卑鄙?”

    他的话有理,她因疲惫不堪,脑子也变得迟钝了许多,“谢官人赏赐。”随即接过那颗杏子,咬了一口。

    “你不用太客气,我闲着无聊没事才过来,把我当个普通人即可。”

    “是。”她当然知道他不是来闲聊的,不过是对她有所怀疑,特意来套话而已。

    “你出生乡野村庄,怎么懂得医术?”

    这个问题虽已不是第一次回答,但她仍不厌其烦地道来:“孩童时期,婶婶见我喜欢读书认字,就每个月给村里学堂的一个师傅一只鸡和一筐子野菜,让他许我在后排旁听,师傅见我勤奋好学对我也算另眼相看。恰好师傅有一个知己老友曾经在镇上给人把脉抓药,没事的时候会找他喝茶坐谈,因年纪大了渐渐就不再给人看诊,我因缘际会之下与他见面聊天,他见我对此十分感兴趣,于是闲时会教我一些医理常识。”

    王竹君听后沉默良久,又说:“寻常女子学这个的寥寥无几,更不谈那穷人家的女儿,能有心思在那之乎者也已算了不得了。”

    “无论心思在哪,只要行得正坐得端,三百六十行,又有哪个不能呢?一切只看自己心意罢了。”她说完看了看王竹君,也不知这句“行得正坐得端”是否得罪了他,造反谋逆从来都是大人物的事,但最终受苦受难的却是平民百姓,她虽身受困境,依然忍不住要隐晦道出胸中恶气。

    王竹君撇了她一眼,这不是字里行间地在讽刺他行为不正么?真是可笑,一个自身生死都难料的小姑娘还有心思生这门子闲气。她不会以为凭自己一句光秃秃的话就能让他“改邪归正,弃恶从善”了吧?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即使再多生几根毛也天真之至。他故作听不明白,问道:“在你眼里,何谓端正?何谓不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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