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明所以,欲阻拦她,见她站在火堆旁又不敢靠近,只能眼看着她上蹦下跳地在极力煽火。有的人以为她在跳大神,无力逃生所以祈求鬼神帮助,有的以为她受困太久以致心神失常打算焚火自尽。

    正乌泱泱乱扰着,守卫的士兵也发现了异常浓烟,进院子里查看,结果发现是有人在蓄意纵火,纵火人便是先前闹着求药的小姑娘,他愤怒非常,一边令同僚拿水灭火,一边怒骂:“吞了太上老君仙丹的臭丫头,你有几条命够死?到底有完没完?你要闹到几时?”

    伍永和不听,只顾着煽火,其他士兵忙着扑灭火堆的同时还得忙着捉住她,场面混乱不堪。

    很快,士兵们便将火堆完全扑灭,火势虽已消灭,但那股浓烟依然如无骨之魂缓缓飘上天去。

    那带头士兵气得鼻子在冒烟,“把她给我带过来!”

    其他士兵听令,押着伍永和跪在他面前。

    他叉着腰顶着怒火说:“我今儿算看明白了,你不是探子,而是疯子!若不办你,谁知你又要生出什么怪异事端来?”他又吩咐其他人,“去找两张长凳来,打个几十下她就安分了!”

    伍永和心惊肉跳,别还没救了人家的病,先把自己倒腾得屁股开花了?

    “是!”其他士兵应着,进屋里找了好一会儿才搬来两张长凳子,摆在伍永和面前,将她按倒在上边。

    正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伍永和趴在凳子上,抬头一看,是王竹君!立刻欣喜万分,太好了,烧了这么久,终于把他引来了!

    士兵见了他,立刻低头禀告:“王统领,这小姑娘在院子里纵火闹事,下官正要处置她呢!”

    王竹君见那冉冉升起的浓烟,又看见伍永和被按压在长凳上准备受刑,甚是不解,向她问道:“你好端端地纵什么火?这儿关着这么多人,是想把他们都烧死么?”

    伍永和推开士兵,冲到王竹君面前跪下说:“官人救命!”

    他皱起眉头,“救什么命?你不放火人人的命都好得很!”

    “官人不知,我不是想烧人,只是想用那烟雾作引,把你带到这来而已!”她想着她们困在这里,只有王竹君才会有帮她们的一点可能,刚才看着屋里的火堆,燃烧时有些许烟雾袅袅飘出屋外,想他办事的地方应该离此处不远,只要看到是这个方向飘出去的烟雾,定会来查看。她无人可找,唯有他是她能够想到的人。

    听她这么说,他饶有兴趣地问:“原来如此,你费这么大劲要见我究竟为何?”

    “屋里边有个女子,她生了病,需要用药,可这大院子里什么也没有,我苦无办法,只有向您求助,无奈没有飞鸽替我传书,只想到用这烟火来试一试!”

    王竹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女子什么病?”

    “是邪犯少阳证,人发热发得糊涂了,身上不停地打颤,屋子里又冷又潮,又没有枕褥被子,她快要昏死过去了!”

    他深深呼了口气,问道:“人在哪里?”

    “就在这间屋子里。”伍永和用手指着自己住的屋子。

    王竹君带着她,走进屋里,果然看到一个病殃殃的女子缩在床上,屋内异味极重,到处是灰尘废物,她们两个女儿家住这样地方,确实过于艰苦。虽然这些人中有罪犯,但其余的都是无辜百姓,也不好因一个有罪之人而伤害其他众多人。

    他走过去,轻探女子的额头,烫得吓人,浑身却是在发抖,向伍永和说:“你既会把脉看诊,我也省的再去找大夫来,就当场写个方子给外面的守卫,让他们去药铺抓了药来吧!”

    伍永和微微行了个礼才说:“我无冒犯官人的意思,但您那些守卫根本不会用心去替她抓药,而且这里没有纸笔,我无法开方,即便他们真拿了药来,也没有药罐子熬呀!”

    “这些你无需操心,我自会安排。”说着他便步出屋子,把守卫都叫了出去,又转过身来对她说:“以后你有什么事需要找我,就不要再用这么危险的法子了,万一出了事,那女子还没病死就先被你送上了天,你要找我跟他们说一声就是,他们不敢不报。”

    不知为何,王竹君虽三言两语,却能让她深信不疑,她又行了个礼,“谢官人救命!”

    王竹君走后,那个带头的守卫立即送过来纸笔让伍永和写下药方,写完后再往药铺抓药,一刻也不耽搁。

    过了半时辰,守卫便将抓好的药材和药罐子送了来,还给别院里关押的人送来了棉被枕头,收到这些东西的伍永和心头一阵温暖,她和姚肃丹终于可以不用再睡那硬邦邦的床板了,即便最后被他们杀了好歹是死在软绵绵的异乡里。

    她到伙房里把药熬好了,给姚肃丹喝下,一剂药下去,再盖上厚棉被,不到第二天,姚肃丹的热已然全退,头痛也减轻许多,没有怕冷的症状了。

    病一好,姚肃丹到井里打了水擦了擦身子和脸,整个人的气色姿态与病时判若两人。在这半雨半晴的春日里,未绾起的长发如一片香雾自云端泻下,残留的病态在脸上更添一股犹怜美。

    伍永和见了不禁赞叹:“物华不及好春容,肃丹姐姐的庐山真面目此刻才尽显!”

    姚肃丹垂眸浅笑,“你莫要羞我,庸人之姿罢了,也配你这样夸赞?”

    “今日感觉如何?”

    “已经好多了,虽是还有点儿疲惫感,但已无大碍。”

    “病去八分邪留二分,这两日姐姐可要好好注意身子。”

    姚肃丹牵起伍永和的手,感激之情流于面上,“永和妹妹,若不是你此刻我都不知会是什么样子,你我素未相识,却替我冒险求药,我欠你一份情!”说着便要跪下磕头。

    伍永和赶紧拉着她,“姐姐不要小题大做了,我知晓医理却不治病救人学来有何用呢?你就当自己是我练手的牺牲品便了。”

    姚肃丹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只留眼泪在眼里打转,“能在这种境地下遇到好友,实是人生幸事!以后妹妹不必在意礼数,直呼我名儿便可。”

    “是,你也喊我名字吧!”

    “好。”两人携手在院子的长廊坐下谈话。

    “昨日听你说来湖州是为了探病?”

    姚肃丹点头,“我义父病重,信里说很想念我,盼望能见我最后一面,我一收到信便心急如焚,乘船赶往湖州,岂知却遇见鲁王叛变之事……”说到这,深深叹了叹气,擦拭眼角滴下的泪水,“此时也不知义父病情如何,如今这时局,想见面是遥遥无期了,也许连最后一面也没机会再见……”

    伍永和内心感慨,原来不止自己一人心事重重,被关押的这么些人,哪一个不是人家的女儿、父母、亲朋和好友呢?谁不在替自己的前路忧心忡忡?思及此,心宽了一半。

    前几日王竹君派出去的贴身仆从空明已办完事回来,一进城便到主子处复命。

    他躬身行礼,“主子,已打听清楚了!”

    王竹君见他返来,急于问道:“怎么样?”

    空明没顾得上喝水,只说:“小人一到了掩碧村就向村民打听了伍永和的事情,不打听便罢了,一打听不得了,主子,咱们是碰到妖女啦!”

    王竹君一听面上露出责备之意,“什么妖女,吃人肉的妖女,还是吸精气的妖女?你且说清楚些!”

    空明收起激动之态,缓缓说道:“是,我听说,那个叫伍永和的女子,在掩碧村里的确常常给人看病诊疗,后来南华郡主病了也是她给看好的,也许是人一朝得了势就变了性情,行事乖张怪癖,也不知人家怎么得罪了她家,她一把火就把人家去世了的家人尸身给烧了!害得人家都不能好好下葬,那家人成日里悲惨万分,要拿她问个道理出来,她倒好,索性来个一走了之,什么都不管了,连自己家人也丢下,逃得不知所踪,她们全村的人都这事!”

    王竹君听后怒不可遏,“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呀,主子,我还特意到那姓郭的家人去打听了打听,那家人有个叫郭代的,提起伍永和就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将她五马分尸。听郭代说,当时伍永和被暂时扣押起来,还意图勾引他,让他放了自己,说要做他小老婆,只要能偷偷放了她让她做什么都愿意,他不同意,伍永和就趁机打伤他,才有机会逃脱的。”

    空明说完之后,王竹君气得直从椅子上弹起,“竟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小女子!”他平生最恨那些利用自己一点姿色勾引男子的女子,当初第一眼见到伍永和,还觉得她眉眼娟秀如桃花,碧波一荡雪肌肤,如今一打听才知道是天降妖孽,祸害人间!

    先前还在他面前表现得正义凛然的模样,凡事光看表面果然不可信,连谨慎持重的自己都犯了这么愚蠢的错误,日后必当更加小心才是。

    空明见主子生了气,自己也跟着起哄,“可不是么,我听说后也吃了一惊,一个小姑娘居然做出那样狂妄出格的事,实在可恨!”

    “原来她说的赴京赶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逃脱罪责,这女子果然对我们有所隐瞒,即便她真不是那探子,这等妖女也不可轻易放了!”王竹君想着,她从前用火烧人家尸身,昨日又放火想烧所有人,这女的不是若火神降临便是疯癫婆子,还好碰上了他们把她关押了起来,否则以后又不知要烧谁去了。

章节目录

小伍禁忌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聊破小说网只为原作者捻一抹红尘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捻一抹红尘并收藏小伍禁忌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