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莫生气,即便真是个妖女,一个小姑娘家,谅她也不敢在这施法作妖!”

    王竹君冷哼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枉我还认为她是个勤学善思的女子,原来把自己那一点聪明全用在不正当的路子上了!”

    “那主子打算怎么处置她呢?”

    王竹君想了想说:“现如今最重要的是揪出那窃取密报的探子,其他事只能暂且搁置,就让她先待在那吧,日后再做打算。”

    “是。”空明退了出去。

    伍永和在大别院里正和姚肃丹说话解闷,到了用饭时间,门外守卫将每个人的饭例送到各人手中,往往是些青菜萝卜一类的清淡菜色,加上米饭,虽没有什么油水,好歹勉强能吃得饱。

    发到了伍永和时,却只有一碗馊了的米饭,再无其他。以为守卫送错了,奇怪问道:守卫大人,我这饭已经馊了,能否再换一碗来?”

    那守卫瞪着眼睛说:“就只有这个,爱吃不吃!”

    一旁的姚肃丹也觉得奇怪,自己的饭菜与平日无异,怎么偏偏伍永和的却是坏的,问说:“守卫大人,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错?王统领不喜欢虐待囚犯,何况我们只是普通百姓,永和是比较受王统领另眼相看的,怎么她的饭不仅不比其他人好,还差过我们呢?怎么她今天的饭是馊的,连一根菜叶也没有呢?”

    只见守卫露出狡猾邪恶的笑脸来,“你说的对呀,王统领对她确实是另眼相看的,所以才特地嘱咐我们好好关照地伍永和,要知道今天这饭可是王统领专门为她准备的呢!”

    伍永和听后百思不得其解,“王统领专门为我准备?这是为何?”

    “这你可就得问他本人了,我们作下属的怎敢揣测上司的想法?”

    姚肃丹说:“莫不是你们趁王统领不在,故意公报私仇为难永和?”

    守卫懒得与她们多做解释,“你们若有不满或者怀疑尽可去找王统领,看看他是否愿意理睬你们。还有,伍永和的枕头被子通通要收走!”

    姚肃丹不满:“怎么连这些都要拿走,初春寒冷,晚上没有被子岂不是要冻死?”

    守卫阴邪地笑着说:“王统领说了,伍永和既然喜欢点火,那就让她自个儿生火取暖吧,若是还觉得冷,学着之前用火烧烧人身上的肉也好!”

    说完,其他守卫进屋把伍永和的被子枕头全都拿走,一个不留。

    守卫走之前又留下一句话:“以后你每天都是吃这特定的好饭菜,且好好享用着吧!”

    姚肃丹气得直跺脚,“这些坏东西,趁着上级不在就开始使坏,昨天好好的一副奴才相,今儿就立刻变了嘴脸,真是比那变色龙还要灵活!”

    伍永和看着眼前的馊饭,刺鼻的味道令人作呕,吃又吃不下,不吃又饿得浑身无力,难以抉择。

    姚肃丹把自己的饭菜捧到她面前说:“永和,咱们一块吃,把你那份扔了吧,狗都不吃的玩意儿!”

    伍永和摇了摇头,“肃丹,你病刚好,需要多进些饭食才行,他们提供的饭菜比平时咱们吃的量本就少了许多,你若再跟我合用,恐怕体力更不支了。”

    “那总好过吃那臭了的饭呀,吃坏肚子怎么好?”

    “不要紧,穷人的肚子也是穷的,吃不坏。”伍永和闭着眼,张着嘴,硬生生把那馊了的饭一口又一口地塞了进去,好几次想呕都强忍住了。

    姚肃丹看着不忍,却也拗不过她,将自己的饭菜也很快吃完了。只是仍然想不明白这突然转变的局面,“永和,那王统领不是说过有什么事可以找他么?今天那些守卫做得这么过分,咱们去找他说一说,也许就好了。”

    伍永和听见那守卫说的话,对于为什么会有如此突然的转变她早已心中有数,“不用了,他们会这么做,自然是受了指示,否则不会经过昨日王统领那一番话今天却又阳奉阴违,他们与我无冤无仇才懒得费力针对,这一切不过是王统领对我的惩罚。”

    姚肃丹听后更困惑了些,“他昨日还对你说的话有求必应,现在为什么又要惩罚你?”

    伍永和想着适才那守卫说什么烧烧人身上的肉,也可以猜到了,于是说:“他大概是对我的过去做了点调查,听说了一些于我不利的谣言。”

    姚肃丹沉思片刻,问说:“你过去做了什么他这样厌恶你?我知道追问别人的过往是件不太得礼的事,你若不愿提,就当我没问好了。”

    伍永和只剩一副疲倦的笑,此时此刻,还怕别人知道她在掩碧村做的事么?于是将自己是怎么给南华郡主治病,怎么得到赏赐,怎么遇到智望国疫邪,怎么阻断疫邪传播,怎么烧老郭头尸身,怎么被关起来又怎么逃出来说得一清二楚。

    姚肃丹虽是个外人,听了这些事以后也忍不住动起气来,“岂有此理!你以一己之力救了全村的人,他们不感激你就罢了,还逼得你背井离乡仓惶逃跑这样狼狈,这是什么道理?”

    “本来这一路上还在想,不知村里的人对我的气是否减了一点,刚刚见那守卫说是受了王统领的特意交代,便知村民的恨意比我想的还要重……本来我一人在外也不十分在意这些,只不知家人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村里人的歧视和欺负。”说着说着,又担忧起来。

    姚肃丹安慰她说:“别担心,你家里人过得再怎么难想必也不及你此刻更难,你只管保重自己,他们才能安乐。”

    伍永和点头,“你说的对。”

    姚肃丹把手放她手背上揉搓,“永和,他们不信任你,我信任你,那些人只长眼睛不长眼珠,即便有一天真有天女下了凡,他们那瞎眼神也以为是泥鳅过河而已。真正让人气愤的还是那王统领,开头以为他是个稍微有点良知懂得自主思索的善人,原来跟那些无知村佬一样浅薄愚鲁!”

    说到此人,伍永和心情沉重,“王统领是咱们在如今这紧要局势中唯一一点求存的希望,现在连他都开始憎恨厌恶我,恐怕以后的日子还要更艰难许多。”

    “不怕,有我陪你呢。”

    “你还是远离我一些好,若是被我牵连惹得他以为你跟我是一路人,怕他也要对付你。”

    姚肃丹虽看起来身弱娇媚,言语笑意里却顽强不屈,“不就是睡冷床板,吃馊臭的饭,他的招数也就这些,以为我们是弱女子,经不起一点折腾,咱们偏偏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他能怎么?”

    伍永和身受鼓舞,也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即使其他人误解我,好歹有肃丹你这同路之人,我也不寂寞了,知己有一个足矣。”

    “你既认我作知己,以后就不要再说什么牵连这么见外的话,不然我一生气,你连最后一个知己也没有了。”

    “是,请恕罪。”伍永和低头说,两人继续有说有笑,苦中作乐。

    夜晚,姚肃丹将自己的枕头拨一边给伍永和枕着,自己的棉被也分给她一半,被子虽小,但两个人挤在一块倒也暖和了不少。

    伍永和正睡得沉,突感腹部作痛难忍,立刻下床跑至院里杂草丛上呕吐,将今天吃的馊饭全都吐得干干净净。喉咙里如火烧一般火辣,胃里绞作一团,因吃的实在太少再呕不出什么,只得将又苦又黄的胆汁吐了出来。

    过后她靠在树下休息,抬头看那一弯明月,想着她真的就在这个地方过完自己短暂的一生了吗?康家的灭门惨案还未查出真凶,前因后果她还未知晓,难道就这样困在这虚度年华被折磨被刁难直到最后丧生吗?整个康家只剩她一人了,如果连她也死去,那么还有谁来替康家申冤报仇呢?

    满天繁星的夜空里,她看到母亲在桃花园里摘花,父亲在一旁看书分辨药材,哥哥在教她提笔写字,他说:“永和,这是甘草,甘草性甘,归心、肺、脾、胃经……”

    她缓缓落下泪来。

    这时,肩上落了一朵粉色桃花花蕊,她捏在手里细看,这花蕊还未来得及绽放便在这初春里坠落了,无声无息,泯灭在静夜中,无人发觉,更无人在意。她也会像这朵花蕊一样,从此飘落,在土地上腐烂么?

    她不能坐以待毙!死去何其容易,丢下一切闭上眼睛何其简单,作为真正的自己活着才是最困难的!她不要做伍永和,她要做康永和!她要抬头挺胸告诉所有人,康家没有覆灭,康家还有她!

    她拖着萎靡不振的身躯缓缓站起来,如果今日她死不了,那么明日也不会死,后日更不会……她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她不能死。

    伍永和擦干眼泪,暗暗发誓必须活下去,只是眼下这个困境,她该如何突破?

    过了两日,王竹君又出现在大别院里,他神情严肃端正,将关押的平民都轻轻扫了一眼,扫到伍永和身上时,略做停留,他发现她原本纤瘦的身体更加瘦弱了,站在人群里如一束柳支屹立于风中,孱弱却始终不倒。

    他内心有一丝不忍,是因为他的故意刁难才使得她变成这副模样的吗?堂堂男子汉这样对付一个弱女子是否不够光明?

    很快又将自己这可笑的想法按耐下去,伍永和岂是弱女子?那是她骗人的表像罢了,妖女从不会将一张写着“我乃妖女”的纸贴在脸上给人看,她越是这样就越是心机深重的人,切不可被自己的那点怜悯之心操纵才是。对付妖女不必讲手段是否光明,只要为民除害就够了。

    但这不是他今日来的目的,他走向众人,郑重地说道:“我知道大家这么些天都受了不少的委屈,但军□□关重大,不得不暂时将你们扣押住,望各位谅解!今日一早,我们得到消息,那窃取密报的探子已被瑄郡王抓住了!”

    众人一听,嘴上虽都安静着,心里却是放下了几百斤的大石头,全都露出死里逃生的面容来。

    王竹君继续说:“原来他一开始就没有上船而是在岸边驻留,想待时局松缓了再偷偷坐船离开,瑄郡王已猜到探子的阴谋,早就在各方设立好了陷阱,才把他立时抓住。把大家关押起来,也是因为要做给那探子看,以纵他松懈之心。”

    伍永和听了这话,心下打鼓,这么说,她们都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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