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利瓦飑’是什么?”赛林间。

    “你们赶上了大规模的坍塌,就像雪崩一样。你们大概也不知道雪崩是什么意思吧?”

    “不知道,‘雪崩’是什么?”掘哥说。

    “就是大量的积雪滑下来。但威利瓦飑不是积雪,而是寒冷结冰的空气堆积在墙上,坍塌下来。就是它把你们吸进了海峡,撞到了我们的墙上我们的家里。”

    “这是你们的家?”灰灰问。

    “没错,先生。是我们知道的唯一的家。”雄海雀说。

    “可是你们住在哪里呢?”

    “住在冰缝和岩洞里。墙并不全是冰块构成的石块。只要知道上哪儿去找,就能找到。”说着,他看了看自己的配偶,“又有一股风暴从南方过来,我们最好把你们这些猫头鹰请到里面去,跟我们来。”

    冰洞里很宽敞,但气味十分难闻。

    “这一股什么味啊?”吉菲小声说。

    “什么味儿?”那只他们称作小胖的小海雀问。

    “大概是鱼。”雄海雀说。

    “鱼!你们吃鱼?”

    “别的没什么可吃的。你们最好习惯。”

    “我要赶在风暴到来之前去捕鱼。”雌海雀说。

    她摇摇摆摆地朝洞口走去,赛林这才意识到这只鸟确实非常滑稽可笑。

    不仅她的脸滑稽,上面长着球形的橘黄色大嘴巴,黑眼睛带着一圈红边,分布在两团橢圆形的白色羽毛里,略微有些歪斜,她的身体也是奇形柽状、圆圆胖胖的,没有一点儿纤细苗条的线条,而且胸脯朝前挺着,看上去似乎随时都会栽倒。

    这样的身体怎么会飞呢?真叫人纳闷。确实,她晃晃悠悠地朝冰洞边走去,似乎迟疑着不愿起飞,但她终于笨拙地让翅膀旋转起来,最后她似乎调整好姿势,一头扎进了海里。

    接下来的场面可真好看。她突然变得通体光滑。大脑袋和厚嘴巴劈开汹涌的、冰冷刺骨的海水,那些海水又在她的尾羽上重新聚拢。

    她的身影彻底在水面上消失了。灰灰、掘哥和吉菲也来到洞口,跟赛林一起看着。他们等啊等啊,互相交换着眼神。

    “先生,”吉菲说,“我认为你的配偶恐怕遇到了不测…嗯…她潜到了水底,到现在还没有影子。”

    “噢,她很快就会出来的。有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呢。”

    似乎过了好几个世纪,他们终于看见她的嘴巴伸出了水面,嘴里整整齐齐地叼着儿条小鱼。

    “她出来了!她出来了!”吉菲说。

    “好样的,妈妈!”小胖叹着气说,“希望她捕到了细鳞胡瓜鱼。我就喜欢吃细鳞胡瓜鱼。如果你不喜欢吃,能把你那份给我吗?求求你,求求你,行吗?”

    “没问题。”赛林说。

    他在这个臭烘烘的冰洞里待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没有胃口。

    “快看,”灰灰说,“她怎么出水呢?”另外几只猫头鹰都挤到冰洞边。

    下面,那只雌海雀拼命地拍打着翅膀,似乎想在水面上奔跑。

    “在水面起飞对我们来说很有难度。我们并不是特别擅长飞,但你们也看见了,我们会潜水。我们有这些小小的气囊,所以能在水底潜很长很长时间。对我们来说,回窝才是最难的部分。”

    雄海雀走到冰洞外,大声朝下面喊:“亲爱的,到避风处的那块地方试试,那里的水面比较平静。”

    雌海雀恶狠狠地瞪了配偶一眼,嘴里叼着那么多鱼居然还能嚷嚷:“你想让我直接撞到墙上去吗?现在是顺风,我会迎面撞上去的。那样一来,你们的晚饭上哪儿去找?既然你这么机灵,你倒是下来自己捕鱼呀。”

    “噢,对不起,亲爱的,我犯糊涂了。”然后,他又转向几只猫头鹰,“我们确实不够聪明。我的意思是,我们很会潜水,还会捕鱼,会跟冰打交道,但仅此而已了。”

    实际上,角嘴海雀知道的东西很多,根本就不是那么笨。

    “自我评价太低。”吉菲说。海雀不仅知道怎样潜水和捕鱼,还知晓天气。

    此刻,他们正在告诉几只猫头鹰,在即将到来的一小段时间里,风向会变,他们可以赶在下一场风暴到来前离开。

    “是这样的,孩子们,”雄海雀说,“十天里有九天,猛烈的狂风会吹向这片冰封海峡。你们刚才就是这样被吸过来的。

    但是在第十天,风向掉了个头,又会把你们再吸回去。可爱宜人的高气流涌过来,能把你们拽回到大嘴岩去,如果你们想去那么远的话。”他顿了顿,猫头鹰们都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

    大嘴岩听上去多么诱人啊。这地方这么蛮荒、寒冷,还有这么难闻的鱼腥味儿,到处都油膩腻的,似乎把他们的砂囊也变得油腻了。

    他们怎么能够不想到镜湖呢?那里永远都是夏天,有胖乎乎的田鼠,还有,自己在天空翱翔的姿势是那么壮观。要说他们没有受到诱惑,那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那我们应该什么时候离开呢?”赛林问。

    “我认为,既然你们猫头鹰喜欢夜间飞飞行,就应该今晚动身,就在天黑下来、风向开始转变的时候。从这里飞出去很容易,然后等风跑到了你们的尾羽后面,你们就会一路顺风,一直飞到瑚尔海了。”

    “可是遇到暴风雪怎么办?”吉菲问,“什么时候还会再下?”

    “我认为起码要到明天呢!”

    “如果我们今晚动身的话,”赛林说,“现在应该休息休息。”

    “好主意!”皮太太点点头。

    “最好到冰洞后面去,”雌海雀大声说,“太阳就要升上来了,阳光照在冰上明晃晃的,你们恐怕被刺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呢。”

    冰洞后面的光线要暗一些,但还是很耀眼,因为一道道阳光从冰封的岩石上反射过来,照进了冰洞的阴影中。

    赛林听见了持续不断的滴水声,一些冰开始融化了。但他最后还是睡着了。

    也许是冰的融化使他想起了那片温暖的地方,那一个个水晶般清澈的湖泊,亮闪闪地映出了他可爱的白色脸庞。

    为什么不能回到那里去?他们到底要上哪儿去呢?赛林总是想不起来。他只记得供他们嬉戏的一股股和煦的微风,记得那镜子般光亮的湖面,还有那永远不变的夏天。

    没有冰,没有暴风雪,为什么不能永远在那里幸福地生活?那个梦在牵引着他。睡梦中,他感觉到砂囊在翻腾,什么东西变得模糊了,而对大嘴岩和镜湖的渴望变得越来越强烈。

    “孩子们,该起来了。”是那只雄海雀在说话,他用一只带蹼的橘黄色的大脚推了推赛林,“风平静了,你们现在就可以从这里飞出去,墙在哭泣。”

    “什么?”赛林问,“墙在哭泣是什么意思?”“冰在融化,意思是暖空气来了,上升热气流来了,飞起来就轻松了。

    另外几只猫头鹰已经起来了,站在冰洞边缘。

    墻确实在哭泣。湿漉漉、亮晶晶的,夕阳把墙上的冰变成了液态的火焰,先是粉红色,然后是橘黄色、大红色,整个墙面红光闪烁,如同着了火一样。

    “小胖,”雄海雀喊道,“上这儿来,儿子。我要你到这上面来,看看这些孩子是怎么飞的。他们都是无声飞翔的行家。这些猫头鹰飞起来,听不见一点儿翅膀拍打的声音!”

    就在他们起飞前,赛林看了看每只猫头鹰。梦见镜湖的并不是他一个,他们都想回去。既然大家都想这么做,难道错了吗?灰灰悄悄凑到他身边:“赛林,我们三个一直在想。”“是吗?”

    “在想大嘴岩和镜湖。我们一直在想,为什么不回去一下,哪怕一小会儿呢?你知道,去稍微休整一下,去掉身体里的鱼腥味儿,美美地吃几只胖墩墩的田鼠,然后再去珈瑚巨树。”

    这太诱人了,太诱人了。赛林感觉到皮太太在他肩膀中间的羽毛里动了动。

    “我…我…”赛林绪结巴巴,“我认为有问题。”“什么问题?”灰灰追问。

    “我认为,如果我们到了那儿,就再也不会…再也不会到珈瑚巨树去了。”赛林回答。

    灰灰顿了顿。“好吧,如果我们几个有不同的想法呢?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去那里?我的意思是;你自己爱上哪儿去都行。”

    出发后,赛林可以感觉到身边的吉菲心神不安。他扭过头,直视着吉菲。

    他们曾经共同经历了月光催眠和月光照烤。

    他们曾经共同逃离了圣灵枭孤儿院。他又把脑袋转向灰灰和掘哥。

    他们曾经跟他和吉菲一起在沙漠里并肩作战,共同消灭了杀害掘哥的弟弟和爸爸妈妈的凶手。

    正是在那片血迹斑斑的沙漠上,在很短的时间里,在银色的月光下,他们许下誓言,成了一个集体。他们发誓要作为一个集体前往瑚尔海,找到珈瑚巨树。

    那不是做梦,那是真的。而现在威胁他们的是一个梦一个关于镜湖和无尽夏天的梦,这个梦实际上会摧毁他们生的意义。

    灰灰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赛林,就像我刚才说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继续前进。我们各自都做自己想做自情,这有什么不对呢?”

    赛林使劲地盯着灰灰:“因为我们是一个集体。”他了这么一句,就转过身,朝冰封海峡尽头附近的一道流入瑚尔海的水湾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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