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少女一脸茫然,只见院子里的人全抬头看向她。

    她愣了片刻,接着问了一声早。

    众人惊讶,这好歹也是公主啊,虽然不清楚门路,但见皇上对她的重视程度,这该有的礼节也还是得有的,接着众人都向她参拜行礼。

    少女讪讪一笑,道了一声“免礼”。

    阿满看着宗瑾元,只见少女一身纯白中衣,发髻轻绾于头顶,如绸缎般的青丝滑落在细肩,温热的阳光打在她绝美的脸上,像是给她整个人笼罩了一层光环,大抵皎洁的月光也不如此刻纯美。

    阿满有些失神,在宫中这么些年,还真是未曾见过这样的绝色,已经超越红尘般,不用粉饰也不用华服,就连眼里的清澈也如清晨的百灵鸟。少女跨出大殿走向她,阿满自觉失神,便弓着身子看向地面。

    宗瑾元笑道:“阿满,你来帮我盥漱吧。”

    她的声音甜腻绵软,带着一丝拖长的尾调,阿满抬头,这公主竟没有公主架子,为何这么美的人声音也这么清甜,让人好似喝了露水般甘甜回味。

    阿满收回心思,不似面对宫里的其他贵主,只觉整个人放松了很多,她轻声应道:“公主,奴婢这就去。”说罢便走向侧房去准备盥洗的器具。

    偶有微风拂过,少女不自觉有些冷颤,看向院中,只见众人迅速低头,接着开始做自己手上的事,她心里轻笑,他们看她的眼神像极了当初她发现独兽山新“怪物”时的打量。

    这风确实有些入骨,宗瑾元收回目光,缓步回到寝殿。

    陈婆子睁开眼,走近内房看到床上空无一人,不由一惊,转身就看到坐在桌旁一身白衣的人儿,她不解的问:“公主,怎的起这般早?”

    少女看向她,眼神里有些沮丧,公主?这个称号,着实是不喜欢。

    她微微叹口气,面上无奈:“陈婆…嬷嬷,怎么不再睡会儿?”

    “公主说哪儿的话,老奴不似公主千金之躯,怎敢僭越?”陈婆子吊着嗓子说着话,音量大到似要让院子里的人都听到,声音了也带了丝提点:“公主怎么不再躺会儿?陛下可是特许你休养几天的,可以免了给皇后娘娘请安。”

    宗瑾元皱眉,她实在不习惯这样的做派,这些礼节能省便省吧,况且这样子也拿捏不来。

    “请安?”听到陈嬷嬷的话,宗瑾元竟然觉得耳熟,这个词,太久远了些,久到她都不记得了。

    “对,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是后宫之主,所有妃嫔都要向她请安,她是你的母后,你自然要向她请安的。”吴婆子接过话应声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请安之后呢,那些妃嫔还留在皇后那儿吗?”她开口询问,对宫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不会留下,兴许皇后会留下别的妃嫔叙话解闷,其他妃嫔自然是各自回宫消磨一天的时光,这深宫寂寥,若无一儿半女的陪伴还真是度日如年。”吴嬷嬷摇头道,深宫寂寥,她在宫里也蹉跎了大半辈子,个中滋味只能自己体会。

    “那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入宫,那岂不是京都的热闹都不能看到?”

    “公主,你可知她们在入宫前也像你这般天真烂漫,若非家族使命,若非想要出人头地,没有人会将自己的一生都归置于深宫后院之中的。”吴嬷嬷怅然若失,竟有一丝失落。

    少女沉思,像是意识到什么,唏嘘道:“我以后可不能这样老死在宫中啊。”

    “呸呸呸,公主快别说胡话了。”陈嬷嬷赶紧阻止,说道:“以后可不能这样瞎说了啊,不吉利。”

    看陈嬷嬷焦急的样子,少女悻悻点头。

    洗漱完毕,品尝着小厨房做的精致点心,宗瑾元一脸满足,她扭头看向身后的人,试探着喊了一声:“阿满?”

    她身旁的宫女听到这一声呼喊,硬是没反应过来。

    知秋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嘀咕,这楚昭公主初来乍到怎么就对阿满这般上心。

    “阿满?”少女有些犹豫,再次喊了一声,是叫阿满吧?

    以为自己听岔了,再次听到呼唤,确定是在叫自己,阿满立即移步到少女面前跪下,怯声道:“奴婢在,请主子吩咐。”

    这宫中就是这样,动不动就叫人跪下,不对,动不动就自主跪下,宗瑾元微微皱眉,她也没见圣旨有这样的要求。

    罢了,这些宫规礼仪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宗瑾元只觉百无聊赖,随口问道:“阿满,你说这宫中有没有什么树林啊草药啊什么的。”

    吴嬷嬷一听便知,这丫头大概是闲不下来,想重操旧业了,浅笑道:“陛下特许你休养,如今你倒是闲不下来了。”

    宗瑾元笑了笑,“嬷嬷莫打趣我了,实在是这宫里无趣得紧。”说完,转头看向仍跪在地上的阿满,她伸手去拉她:“你就别跪了,规矩这么多,一天就得跪几百次了,十九殿里不必这样谨慎。”

    阿满虽心中疑惑,却也甚是感激,她起身,眼神依然不敢看向面前的人,语气有些维诺,“主子,树林没有,草药的话,太医院倒是很多,民间收集的,宫中库存的,以及周边臣国进贡的,种类,罕见量,功效都是顶好的。”

    一听这么多草药,少女双眼发光,还有什么罕见的草药她没见过,越想越发好奇。

    宫中最忌讳用毒用药,若是让人发现离宫三年回宫的公主有着一身用毒本领,这日后少不了生些事端。

    陈嬷嬷突然反应过来,急忙打断阿满的话:“你不过一介宫女,怎知太医院之事?”

    “回掌事姑姑,奴婢之前一直是宫中杂役宫女,曾在太医院做过一年杂役,太医院大人们谈话不曾差奴婢宫女的避嫌,故而也听闻些。”

    杂役宫女?这底子倒是干净,按理说来十九殿伺候也是要精挑细选的,杂役宫女怎么就进来了,还是说出于何人的安排,这让陈嬷嬷有些怀疑。

    “既如此,何不寻个一宫半殿的主事妃嫔伺候着,为自己谋求出路?”陈嬷嬷顺着话茬质问。

    “奴婢性子急切了些,各宫妃嫔看不上奴婢的行事,奴婢也未曾想过靠着主子轻松些过日子,时日一久,倒也没了这些想法。如今是陛下要求宫里按年事分配,奴婢正因未曾服侍过任何妃嫔,不存在利益关系,才有福分能伺候楚昭公主。”

    说话直率,倒是没有弄虚作假的成分,不管可不可信,真诚还是有的,陈嬷嬷眼神一顿,陛下要求的?“那知秋呢?”

    话锋一转,知秋正听着盘问,竟问到了自己。她思虑片刻,立即跪在地上汇报自己的来历,恭敬道:“禀公主,奴婢此前服侍过皇后娘娘,能来十九殿,也是皇后娘娘钦点的。”皇后是公主的生母,搬出皇后,想必也没什么可怀疑的吧。

    皇后钦点的?想到这儿,陈嬷嬷倒也没这么多敌意。

    在遣散贴身宫女后,陈嬷嬷便忙着给宗瑾元分析这个中关系。

    上午的阳光正好,院子里早已打扫干净,下人们各司其职,在门口站岗候着,宫女在修剪花草,在准备着公主的午膳。

    少女有些烦闷,宫中的规矩太多,喜欢行礼喜欢跪下更喜欢起早,尽管她已经说过不必如此,但这殿中的人虽满口答应却如同傀儡般又重复着往日的事。

    这几天过得实在索然无味,想到日后都要在这宫中,宗瑾元顿觉人生百无聊赖。

    院中的桂花树散发着清香,殿中的人就连发丝也带着几丝桂花香。少女看着那一汪清泉,问道:“知秋,这池子不是放了红莲吗,为何现在不放了?”

    “回主子,红莲这个季节也算是盛放之际,前几日运来的红莲是精心培育的,一时没了也很难在凑齐,但是据内务府的人说,不出明日便会运来新鲜红莲放到池中,到时候满池子的红莲盛开那叫一个好看。”

    少女突然有些开心,想到这满院子的红莲,她还可以在院子里做一个秋千,这样午后她就可以荡秋千,可以让吴嬷嬷和她讲讲这说书先生评书里还说了什么。

    可是红莲要明日才来啊,少女有些坐不住,开口请求:“两位嬷嬷,可否同我去百花城行一遭啊?”

    “主子,花草的话百花城确实是个不错的去处。”陈嬷嬷看向少女,轻声说道。

    吴嬷嬷清了清嗓,轻声提醒道:“本宫!”

    少女会意,摆着架势再次开口:“两位嬷嬷随本宫一同去百花城赏花如何?”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无奈叹口气,似乎默认了少女的不合宜。

    见她们要去往百花城,阿满自觉跟在后面,殿中几名宫女也跃跃欲试跟上,一旁擦拭殿柱的宫女绘秋轻轻扯了扯她们的衣角,示意不必跟上,那几名宫女会意,又默默拿起自己的工具开始做事。

    是啊,不去也没关系吧,这公主不像个公主,没听宫中传闻吗,楚昭公主记不得以前的事,长得也和以前不一样,就连是不是公主也有待一说,何况她自己都不介意要她们跟上,她们也没必要去附和吧。

    见宗瑾元准备去百花城,阿满走到院中的石桌前,放下手中的莲子羹,转身回寝殿拿上羽扇,正欲跟上,却见知秋坐在桌前,双手托腮,看着殿中器物,目光毫不避讳。

    “公主欲观赏百花城,你我还是一同跟上吧。”她打算知秋的沉思,提醒道。

    知秋回过神,脸上有些不自然,似想起什么,突然改口:“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女,自然是要跟随公主左右。”

    说罢跟着阿满一同走出寝宫,见公主和两个嬷嬷在殿中说着话,便笑着走过去跟在后边:“公主欲前往百花城赏花,请允许奴婢们一同跟上。”

    少女听言回头,只见除了知秋和阿满之外又跟了两个小宫女,她微微皱眉,这出行是否太过招摇,正色道:“知秋和阿满留下吧,你们两个就留在殿里即可。”作为贴身婢女,跟上也没问题吧,少女想。

    阳光正好,还不算毒,若是去了百花城寻个清爽之地倒是可以避暑。

    亦昭阁里,桌前的人看着宫女细心的涂着自己的指甲,似是很满意自己纤细的手上染上如此鲜艳的丹寇,细细打量自己的手,她眉头微皱,命令道:“这儿,这儿染匀些。”

    她目光瞥见那宫女依旧跪在地上,轻声道:“不是一直在殿中不肯出来么,竟也会腻,你退下吧。”

    宫女起身道了句告退,接着移步向十九殿的方向。

    花枝看着满意的亦昭公主,道:“这春熙也算是忠心。”

    “要前途还是要命,全在她。”女子淡然道。

    奴才的命轻贱如蝼蚁,她向来不放在眼里。

    花枝见状,似讨好般急忙寻来羽扇,“主子何时移驾去百花城。”

    “不急,将本宫的南海红珠拿来。”宗慕倾低头看向自己的指甲,似乎很满意,轻声笑道:“给尊贵的楚昭公主备一份薄礼。”

    花枝听言,忽然想到月前,东南栗国确实进贡过一串南海红珠,胡贵妃求了皇上很久才得到此物,本是赠予皇后的赏赐,奈何皇后性情冷漠,讨不得皇上欢心,最后皇上将此珠赏给了胡贵妃。听闻此珠散发异香,能安神定心,长久佩戴则面色红润,但不知为何此物竟在亦昭公主这儿,想来是胡贵妃爱女心切,如此宝物也只能割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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