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一声高亢的声音从宫门传来,打破了太明宫的寂静。

    楚皇既焦急又期待,只希望是郦嫔已归。

    “传!”他高声喊道。

    通传的侍卫有些激动:“启禀陛下,沈将军与郦嫔娘娘一道回宫,现请旨入宫,正候在宫外,属下特来禀告。”

    楚皇脸上的惊喜都快藏不住,“传!快传!”

    程太平回头看看夏庆,面面相觑,又喜又惊,喜的是郦嫔终究回宫,诸事可宜,惊的是万一结果不尽人意,可就是罪孽。

    吴永擦擦额头的汗,轻轻松了口气。

    宫门外。

    郦嫔看着沈焕言,这挺拔伟岸的身姿,这英俊立体的轮廓,可真是让人沦陷,也难怪京都女子会为之倾倒了。

    “沈大将军今日可是救了本宫一命,免得本宫流落街头,虽是巧遇,本宫也感激不尽,定会为将军求得陛下恩赏。”

    “郦嫔娘娘言重了,巡城护国本就是本将职责,今日偶遇郦嫔娘娘在街头落难,娘娘如今圣眷正浓,本将也定当全力将娘娘护送回宫,免陛下担忧。”

    男子在枣红骏马上面色平静目视前方,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的起伏,但是却让郦嫔有种压迫感。

    “沈将军如此衷心,也难怪成为陛下心腹,本宫可是久仰将军大名啊,能得将军护送真是本宫的荣幸呢。”郦嫔说罢便向沈焕言又靠近一些,她的声音娇软,像是要勾起男人的目光。

    沈焕言心里有些厌恶,依旧面不改色,他突然转头看向郦嫔,邪魅笑道:“今日可不是皇室祭拜庙堂之日,据臣所知,宫中嫔妃若是无故出宫可是需求得陛下圣旨或者口谕,娘娘此次出宫才几名侍卫宫婢跟从,连轿撵被惊毁也无可奈何只能留落街边,周围却全无护卫,陛下若是知道定会心疼不已……”看着郦嫔脸上精彩的表情变化,沈焕言嘴角上挑,沉思道:“娘娘出宫,不会是另有私事吧。”

    郦嫔有些不自在,她今日出宫可是得了皇后娘娘懿旨,皇后却在轿撵上动了手脚,显然是不顾她安危,也故意拖延她回宫,看来是要做皇后的替死鬼。

    她去白马寺才不是为了那个小妖精求平安符,她是为自己打算,宫婢出身,家父罪臣早被赐死,两个哥哥也被流放,不得圣旨永世不得入京,可怜自己年岁尚小便被送入宫中劳作苦役,所幸有几分姿色承蒙圣眷,她当然得为自己留下后路。

    可若是细细盘问,皇后死不认账,不说让她今日回宫之事,再倒打一耙,她可就说不清了,若是搜查到她存放在白马寺的财物,她岂不是人头不保?出宫也并无亲人相会,沈焕言是想套他的话?私自出宫,此番,倒是她的不对了。

    她有种猜测,虽然没有理由,但是直觉这沈焕言绝不简单,身后突然冒一阵冷汗,莫非……这沈焕言许是早就在盘算了吧,从她出宫,再到惊了马,再到“巧遇”,这沈焕言到底知道多少?

    “本宫不过奉皇后之命去白马寺为楚昭公主求一平安符罢了,又怎会有私事呢。”说罢,郦嫔又将手里的平安符拿出来证实自己所言不虚,“听闻沈将军屡建战功,实乃实至名归,陛下喜爱至极,封地封官位都无可再封,进宫更是来去自由,想来宫中之事也是了如指掌,皇后遣本宫出宫的事儿,将军不会不知道吧?将军在宫中向来有特权,不过进宫而已,不知今日怎会和本宫一样要在门口候着等通传进宫?”

    听着郦嫔阴阳怪气的试探,沈焕言淡定自若的看着她,宫中之事他确实是了如指掌,郦嫔为何出宫?出宫几次?这些他确实都看在眼里,他不在意后宫所为,不过今日若是不带她回宫恐怕会打乱他的计划。

    “娘娘多虑了,臣进宫不过是陛下口谕,岂会不顾宫规擅自进宫。不过一届武夫,又怎会对宫闱之事在意呢,今日是护送娘娘回宫,若是不候通传岂非落了有心之人口舌,想必这名声,娘娘是在意的。”

    郦嫔听言放下心来,这么说沈沈焕言确实是不知道她的秘密,可能是她想多了,今日若果真是偶遇,倒是错怪他了。沈焕言所言有理,他若是直接进宫,怕是落了口舌。“将军虽是武夫,却也是心细之人,这些,本宫都没想到呢。”

    沈焕言收回目光,没再说话,只是平静看着宫门,等着通传的命令。

    不过一盏茶功夫,通传的侍卫便来回复。侍卫寻来马凳帮郦嫔下了马,两旁的侍卫也都让开了一条道,郦嫔不同于沈焕言,她走进去有一种耀武扬威的气场,似乎作为宫嫔这道门槛本就拦不住她的,如沈焕言所说,正因为和他一道,她得顾及名声。

    踏进太明宫,看着龙椅上不怒自威的楚皇,郦嫔有些心虚。

    “陛下,臣妾…臣妾今日去白马寺为公主祈福,不曾想误了时辰归来,臣妾……”郦嫔开口欲为自己辩解。

    “郦嫔,快将朕的龙腾白玉呈上来!”楚皇有些愤怒,先不管她为何出宫,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感受到帝王的震怒,郦嫔惊恐万分,什么白玉?突然想到自己早上拿在手里把玩的那块白玉,难不成是那块玉?

    早膳之后皇后差箻芝来寻她,说今日期辰佳,必得去白马寺为公主求平安符,她也纳闷,却也不得不听从皇后的命令。如今细想,大概是皇上发现白玉不见而想到昨晚留宿沉香堂,所以便差人去寻自己,皇后为阻止皇上的人寻到她,这才要让她出宫,而后好拿白玉丢失而设计啊。

    什么平安符?不过是幌子!皇后必定是在她寝宫未寻到白玉,才猜测自己将白玉随身携带,随即在轿撵上做了手脚,让她不能在天黑之前赶回宫中。虽不知皇上寻这白玉有何用处,但若是误了事儿皇上也定不会放过她。皇后好深的心思,果然好手段啊,竟连皇上身边也安插耳目。

    想到这一系列的算计郦嫔竟觉头皮发麻,跪着的身体有些僵硬,自己到底不过是皇后手上的一颗棋子,如今事情败露,恐怕马上便是弃子了吧。

    若她真的不能回宫,这沈焕言今日接她回宫难道真是偶遇这么简单?他在这之间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他是皇上的安排?

    “郦嫔,你是要朕亲自来取吗?”皇上森冷开口,让人不寒而栗。

    跪着的众人都感受到了皇帝的震怒,不敢抬头。

    楚皇的一声怒斥将郦嫔拉回现实,她回过神来赶紧摸摸系在腰间的珍珠荷包,这是她每次出宫都必备的,里面会放一些玉珠金瓜子顺便藏匿于白马寺,时间久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只当是民间女子随意佩戴的荷包,她此刻庆幸自己没有贪心到想要私吞这块白玉,便没有将它一同藏匿起来,如今倒是救了自己一命,也庆幸未曾将此物留在宫中,若是让皇后取了去,此时她便是有命去也无命回了。

    她慢慢取下荷包,从荷包中倒出一块刻有龙图腾的白玉。

    看着熟悉的白玉,楚皇轻轻松口气,要是弄丢了他可不能保证郦嫔还能安然无恙。没假他人之手呈上,他径直走到郦嫔面前,慢慢将白玉拿起,确定无误后看了看跪着的众人。

    “程太平,你来试!”

    “是!陛下。”程太平听到命令,虽心有恐惧,也仍起身去取药箱。

    他将箱子里备好的存取了公主血液的瓷瓶取出后走到楚皇身边,楚皇表情凝重,将手中的白玉交给他。程太平将白玉置于玉盘中,将瓷瓶里的血液滴到白玉上,但是并无任何变化,楚皇不敢回头看,生怕有一点差池,此时整个太明宫一片寂静。

    午后本该蝉鸣鸟叫的地方竟也瞬间无声,底下跪着的众人更是连呼吸都不敢大声,静得可以听到针落到地上的声音,程太平看着毫无变化的白玉,心里没底,难道这楚昭公主真是以真换假进宫的乡野丫头?可这好歹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啊。

    他轻轻摇头,看来今日怕是无人幸免于难了,他转头,却瞥见郦嫔身体微微颤抖,罢了,如今他的太医院也会被牵连受累,更何况跪着的郦嫔呢。

    这一刻的时间过得异常的慢,像是数着分秒等待,众人都屏住呼吸,连风也不敢吹进此宫中。楚皇等着程太平给他回复,却也不敢回头去面对真相。

    终于,程太平一脸无奈,重重的摇头,跪在地上叹了口气,认命道:“陛下,您请移步观看吧。”

    楚皇慢慢回头,等这么久,久到他回忆完与晋敏皇后的一生。他也有些不敢相信,瑾元对他的意义并非只是掌上明珠,甚至是整个南楚的未来,如今却被有心之人偷梁换柱送到宫中,他自然不会放过。

    楚皇沉着步子走到桌旁,慢慢低头,却不敢正视,底下的众人亦不敢抬头。性命攸关之际,也有胆大者壮着胆子好奇的看向楚皇,只见他面色凝重,众人只道绝望。忽地,楚皇面色柔和,慢慢露出笑意,众人一惊。

    “程太平,你过来看!”

    楚皇声音高亢,像是枯朽的生命突然被注入活力。

    程太平起身移步向前,只见盘中滴到白玉上的血液正被玉石慢慢吸收,说来也奇怪,按理说血液置于空气中很快便会凝固,可这白玉上的血液却一直未凝固,甚至能保持得像刚从活体中取出一般,很快,血液便被吸收完,程太平有些惊讶,毕竟一直听说世家贵族会有家族流传鉴定血亲的方法,更何况是皇家呢,如今,算是开眼了。

    楚皇有些激动,在针灸包里取出一根银针将自己手指扎破,挤出一滴鲜血置于白玉上,鲜血很快被白玉吸收,见此情景,他又拉过程太平的手将其手指扎破,只见滴到白玉上的血液滚落到玉盘中,似乎被白玉排斥着。

    楚皇大喜,却不曾说话,只目光柔和的看着白玉,周遭的低气压瞬间消失,众人长长叹口气。

    程太平也变得激动,立刻跪下连连惊呼:“贺喜皇上!贺喜皇上!”

    旁边的人听言,看来事情似乎大有转机,也跟着磕头贺喜。

    郦嫔突然意识到,如果楚昭公主真是鱼目的话,那今日她也会被牵连遭殃,虽不希望此事是真,但此刻也庆幸宗瑾元是如假包换的真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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