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酉时,宫中此刻热闹非凡,太阳已经慢慢落下,天还未彻底沉下来,宫灯却随处可见。

    宗瑾元看着镜中的自己,随后摸了摸手上的红珠,大小合适,在日光下也会透着光,不似之前的透亮,也无之前的熟悉的异常香味,她笑了笑,如果不是她捡到了遗漏的红珠,也不可能发现这其中的秘密。

    果然宫中生活的人嗅觉极其敏锐,稍有风吹草动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梁换柱。

    中秋宫宴,她是第一次入席。说起来她的母后也是好几日未曾见面,她也很想知道,知秋三番四次去求见皇后到底是何目的,如果她被下毒的事真的和知秋有关的话那么皇后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这可是她嫡亲的母后啊,她可不信知秋会有这么大的本事给她掉包红珠。

    阿满看了看梳妆后的宗瑾元,是很惊艳的那种美,她的眼神更是让人沦陷,如山间缭绕的雾,如夜深时圣明纯洁的月光,让人沉溺其中。

    “公主,已梳妆好了,想必琼膳宫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去了吧,咱们要现在出发吗?”阿满帮她插好发钗,问道。

    宗瑾元绕有深意地看了看殿门口,轻声说道:“不急。”

    她在等,等知秋。

    即使已经清楚的知道她是皇后的人,可是仍然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

    月亮已经悄悄的探出了头,终于,天色已暗,知秋这才急冲冲地赶回来。

    阿满看着气喘吁吁的知秋,如果说之前只是在宫中抱团取暖互相提点的话,那现在看她的眼神已经变得陌生。

    宗瑾元抬头,眼神已经柔和,“今日程太医也该当值了吧,怎的去了这么久,宫宴都快开始了。”

    话语中没有责怪,可是知秋却听出了一丝质问的意味。

    “回禀公主,奴婢赶到太医院时程院长并不在院中,所以等得久些,这才回来,险些误了时辰。”

    听言宗瑾元起身,扶了扶发髻上的步摇,面色温柔:“宫中若无急事程院长都是在太医院坐镇的,昨日也算是你运气不好,今日又遇程太医外出,害你遇此遭,知秋,辛苦你了,为本宫如此忠心。”

    说罢她接过知秋手中的药包,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知秋,随即将药包递给阿满,吩咐她收好。

    “走吧,去琼膳宫。”

    知秋悄悄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还好没被发现,便跟着宗瑾元走出寝殿,身后的婢女也自觉跟上。

    “将军,楚昭公主会和你出宫吗,见她如此单纯无害,想必胆子也极小,定不会大胆到不顾宫规森严。”卫青想到就近的计划,问道。

    卫青跟着沈焕言进了宫门,若非宫宴,他是不得入宫的,看着络绎不绝的朝中重臣的马车驶过宫门,便可知宫宴有多隆重。计划已经开始,他心里有些担忧,若将军想和楚昭公主独处,那得多难。

    沈焕言抬头看了看前方挂满宫灯的宫殿,唇角微勾,淡淡说道:“她非纯良。”

    卫青微微皱眉,还想再问什么却也住了嘴,心里的疑惑也只能消化于肚中。

    “沈将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往年的宫宴可没见着您呢。”

    听到声音,沈焕言转过头,却见礼部尚书宫林业在身后殷勤向他走来,此人掌管礼部,宫规礼节不过是他的手中的笔,添文加字从来只是一句话,上次滴血验亲的事件少不得他在朝中鼓捣怂恿。

    虽不知背后之人是谁,不过此人有意巴结他不止一次了,忠不忠心又如何,只要能为我所用,又有何妨。驯养一条狗,若它想吃肉时定会尽力做事,若是吃里扒外不忠,那便只能用它的肉养别的狗了。

    “宫大人,幸会!”沈焕言笑道,回了回礼。

    宫林业像是接收到某种讯号,变得更加热情起来,连忙拱手问候,沈焕言依旧笑着回应,一副彬彬有礼模样,只是那笑,并未到眼底。

    几人交谈还未到琼膳宫,一抹白影便出现在眼前。

    青衣小厮皱了皱眉,这又是谁?气宇轩昂,霸气侧漏,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白衣男子些微测头,接着向前移步,示意身后的小厮不可轻举妄动。

    白衣男子轻轻作揖,笑道:“沈大将军,久仰大名!”

    沈焕言一脸平静,看着眼前的男子,果然清冷一绝,若不是身份使然,任谁也不会想到如此一儒雅粉面书生竟是羌古国尊贵的皇子,也绝对想不到他竟会为了权势而亲临南楚吧。

    “不知是羌古国皇子亲临,本将军有失远迎,实在失了礼节。”沈焕言回着礼。

    他心下了然,想必这里的个中关系,这位羌古皇子早已一清二楚吧,虽未曾见过面,在人群里却也一眼便识得他,若非对南楚朝政了如指掌,又怎会这般清楚他的身份,沈焕言冷笑,此人不简单啊。

    宫林业惊讶,眼前这位便是羌古皇子?看沈焕言这样说,他也抛下疑虑,忙着拱手行礼,“原来是羌古皇子大驾我南楚,老臣有礼了。”

    他只觉得此人清冷尊贵,若非沈焕言开口,他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见宫林业弯着腰行礼,白衣男子轻轻点头。

    沈焕言微微转头,让他先过去,宫林业轻轻拱了拱手示意,便识趣的走开了。

    “请!”沈焕言抬手,示意白衣男子先行入殿。

    “我与沈将军一见如故,何必在意这些礼节。”白衣男子轻笑,声音也带着一股清冷。

    传闻沈焕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沙场骁勇杀敌无人不惊,边疆战士赠予称号“战神”,本以为是个只知带兵打仗的莽夫,不曾想却是个腹有诗书的俊才,冷酷俊逸却又有一种阴柔的气息,开口便称他为羌古皇子,果真应了那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白衣男子看向对方,眼神充满打探,只觉得此人心思计谋都不可小觑。

    “南楚人杰地灵,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说起来沈将军是本王入宫后见到的第二人,这也是缘分。”看着沈焕言依旧平静的脸色,白衣男子思索片刻便笑道:“这第一人嘛,生得天人之姿,恐怕我羌古也难寻出第二个,只怕是哪位贵主。”

    见沈焕言神色未有波动,似乎对他提到的人没有兴趣般,他淡淡道:“殿下初来我南楚,便认识这般深刻,想必南楚的风土人情能迷惑人吧。”

    白衣男子笑笑未说话,做了请的姿势,示意同他一起入宫。

    沈焕言看着他的动作,这容遇白虽说面上无害,但内里应该不简单。他心里却有些担忧,若是容遇白遇到的是宗瑾元又当如何,他若向楚皇求娶宗瑾元又该如何是好。

    他忍下心里的疑虑,笑着点头,来者是客,拱手让白衣男子先入殿。

    “羌古国皇子驾到!”

    “沈将军驾到!”

    主管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众人一同望向殿门口。

    传闻羌古二皇子生得俊美,气质清冷,与世无争,好似谪仙般的存在,文武皆是一绝,人称“雪上书生”,今日一见果然是超凡脱俗不同凡响。再看沈焕言一身黑色宫装,金丝绣满袖边和领口,彰显恢宏大气,权臣气势显露无余,他长相俊美,像一个冷酷与妖冶结合的矛盾体。

    众人皆是惊讶,羌古国从不与他国外交,今日是破天荒头一次,实属震惊,而沈焕言虽是朝中权臣,却也肆意自由,宫宴聚会一律不来,连皇上都默许,今年的中秋宫宴却意外现身,实属罕见。

    偏偏是两大传言中的主角一同出现,这太过神奇。

    “羌古皇子容遇白拜见陛下,特携两支碧水卷轴赠与南楚,愿两国永结同好,万世永存。”

    白衣男子气定神闲的走到高台下,儒雅的高贵气质卓尔不群。

    碧水卷轴?那可是古都文物啊,周边的邻国怕是举国之力也翻不出一件吧,这羌古出手如此阔绰,竟随手就能拿出两件,果然是大国。

    楚皇笑着收下,毕竟这般宝物他南楚也不可多得。

    待两人入座后丝竹声再次响起,高台下的舞女婀娜多姿,水蛇般的腰身灵活舞动,勾人心魄。

    楚皇转动手上的玉扳指,看向高台下轻声讨论的人群,笑道:“羌古国皇子初次来我南楚,朕深感荣幸,今日便好好体会下我南楚的风俗情怀,沈将军虽是罕客,是臣子更是主人,可要好好招待羌古皇子啊。”

    沈焕言轻轻抬头,饶有意味的看向楚皇,这算是警告他君臣有别不可僭越吗?

    “臣定将好生招待,不负陛下期望。”沈焕言抱拳,眼睛却并未看向高台之上,楚皇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般波诡云谲的场面,引起了朝中好几位大臣的注意。皇后神色镇定的坐在楚皇旁边,只觉得皇上对沈焕言颇为重视啊。

    对面的妃嫔今日都是精心装扮,就连宫女头上也罕见的插上了珠花。后宫里何时出现过这么多男眷,若是有幸能入了某位大人的眼,前途岂是当一个小小婢女能比的?那便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的美事啊。

    男眷在左女眷在右,眼看世宗大族,权朝贵臣都陆续赶来,平日里诺大空旷的琼膳宫此时已缓缓被填满。宗慕倾几次抬头看着对面的沈焕言,眼里的痴情浓得能盛进酒杯,只期望能有个眼神回应,可是他始终是漫不经心,独自饮酒,这宴会的钟鼓声再响也敲不进他的心里。

    看着楚皇身旁的一个空位置,容遇白有些疑惑,皇后已在身侧,贵妃贵为嫔妃之首,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始终只是身份而已,只能是妾室,比起皇后仍是不可跨越的鸿沟,想起宫里的母妃,这点他深有体会。贵妃是不可留座在皇上身旁,宫里的公主郡主已悉数到场,到底谁这般尊贵,受如此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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