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凡大口喘着气，脚下的虚无缓慢地聚集在一起，逐渐变为了有实感的地面，分不清是何种质地。
银白得晃眼。
不断自内而外涌入脑中的信息平息了下来，他慢慢站了起来，抬眼朝前方看去。
那原本漂浮在半空中的五本笔记本已经不知所踪，而远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扇古铜色的门。
他皱了皱眉，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可他确实从刚刚开始就闻到了空气中堪称浓郁的薰衣草香。
没有丝毫停顿地，他脸色阴沉地朝着那扇门而去。
“组长，数据确实超出负载了，坚持输入会有坍塌的风险。”戴尼站在显示屏前，语调平和，像是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为什么不提前核算好？”眉眼锋利的青年死死盯着屏幕，像是在压抑着怒火。
“这是没办法的事，组长。”戴尼摊了摊手，“以往本就没有过引导任务者爱上许愿者的先例。”
“那是因为他们不用引导！”青年愤怒地低吼，“他们都会为了许愿者永远留在那个空间。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戴尼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屏幕。
江慕凡已经走到了门边，他伸出手轻轻的将门推开。
顷刻间，门内刺目的白光把他整个人都包裹住，猛地吞噬了进去，如一朵靡丽的食人花般心满意足地吞吐着。
……
入眼是清一色的白。
薄纱般的窗帘半拉着，为落地窗外喧嚣的城市拢上了一层流云般朦胧的面纱，角落里的衣帽架上挂着听诊器和白大褂。
这里似乎是一间……就诊室？
江慕凡坐在皮质的椅子上，面前似是办公用的桌子上放了一张纸。他闭眼向后靠着椅背，头脑放空，试图驱逐杂乱无比的思绪。
良久，他伸手拿过那张纸，漆黑的瞳孔淡淡地浏览着，分不清是何种情绪。
“牧晴，女，19岁，臆想症重度患者。”他的视线向下，“有较为严重的自杀倾向，自我封闭等。”“伴随着幻觉等症状频发，疑有躁郁病史。”
看来是诊断报告，江慕凡心下了然这次他的身份非常好猜，因为他看到了衣帽加上挂着的工作证，上面有“心理疗愈师”的字样。
而一尘不染的墙上凭空出现了一张印着现代中文的纸条，像是从旧病历本上撕下来的。
游戏任务:在任务对象牧晴好感度达到100%时，杀死对方可离开该世界。
当前任务:使任务对象牧晴好感度达到100%。
当前进度:20%。
温馨提示:是否保留存档能力？您需要时刻祈祷自己的罪孽不被警察发现。
江慕凡默了半晌，轻声道，“不保留。”他没必要在上一个世界的灵魂操纵师身上浪费时间。
仿佛前一刻还在经历着“牧晴”的精神自述，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终止了，但少承受些大脑被撕成条状般的痛苦，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他极力忽视着那像是要将他的理智击溃的内疚感，如潮水般吵闹，谴责着他骨子里不知何时已被撕去伪装的，冷血自私的心。
可笑的是，他只要一想到自己这么做只是为了通关游戏而回归现实世界，心中总叫嚣着揭露他面具的声音便会稍稍停歇下来，如同得到了片刻的慰藉。
落地窗外的景象越发模糊起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在沉睡的人间里显得分外尖利突兀。
远处影影绰绰的灯塔在雨幕中摇曳着，易碎得如湖中虚幻的倒影般，街上稀少的行人低头撑着伞行走，无声地融进雨点里。
很难想象这宛如深夜般的景象发生在清晨六点半。
“咔噔——”就诊室里的小型电视机挣扎了一瞬，开始播放起今日早报，江慕凡低头一看，原是自己刚刚不小心摁到了一个通体漆黑的遥控器。
“…经专案组调查，这个疯狂的连环杀人魔作案手法十分清奇，目前仍未找到任何突破口或者有价值的线索，且受害者一直在增加，大多为15岁至20岁的年轻女孩，请大家出门做好防范……”
江慕凡皱了皱眉，关掉了还在滋滋作响的电视机。
真吵，他烦躁地想。
稍作休整后，他决定去一趟牧晴所在的病房。
直到进入电梯前，他都没有遇到其他的医生或者患者。大抵是太早了，大家都没起吧，他宽慰自己。
可空气中浓郁到难以忽视的消毒水气味和不知从哪些地方一直发出的“滴——”的声响，没由来地令他感到不安，甚至有些作呕的晕眩感。
这家医院不论是走廊，电梯，亦或是病房和就诊室的门，都是死寂的白。墙上干净得连平常医院中会贴的宣传图也没有，像极了一座纯白监狱。
江慕凡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试图缓解莫名的胸闷感，但没有任何作用。他脸色阴沉了几分，轻轻推开了214病房的门。
这里也是纯白的，只是这间病房有些许特别，它没有窗户。
少女一身略显单薄的病号服背对着他站在床前，黑发一直披散到腰际，微卷的发尾染成了银灰，有种慵懒的松弛感。
江慕凡在门口站了许久，见她依然如雕塑般伫在那里，迟疑了一瞬，还是温和地开口，“早上好，牧晴。”他说得很慢。
牧晴身子一僵，猛地回过头看向他。堪堪遮住眉眼的发丝凌乱地拂过眼尾，那双清澈透亮的浅茶色眸子里盛着满满的惊恐，像是正处于深度思考状态的人被强行打断，又如同夜半梦游的人被突然叫醒。
“啊…是江医生啊，早上好哦。”她剧烈地喘息了片刻，朝青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在想什么呢，又被吓到了。”江慕凡循着记忆，走到少女身前大概半米远的位置，弯下腰来与她平视，“要一起去吃早饭吗？嗯？”
牧晴沉默了好久，突然低下头去，身躯微微颤抖，“对不起…我……”她抬手将脸捂住，“我做不到……”
江慕凡一怔，轻声安抚，“没事的，没事，我帮你去买就好啦。”他缓缓把少女挡住脸的手指拨开，平静地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瞳，“我不会指责你的，不用道歉。”
牧晴避开他的视线，眼神空洞地看向别处，小声嗫嚅了什么，他凑近了些，少女微不可察地后仰，声音细如蚊呐，“皮蛋瘦肉粥，就好。”
“这样。”江慕凡朝她笑了笑，温声道，“我记住了，还有，”他起身走到门口时低声道，“不会超过十分钟。”
少女咬了下唇，抬头看着青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眼底闪过几缕微光。
“呯——”她将门暴力地关上。
银白得晃眼。
不断自内而外涌入脑中的信息平息了下来，他慢慢站了起来，抬眼朝前方看去。
那原本漂浮在半空中的五本笔记本已经不知所踪，而远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扇古铜色的门。
他皱了皱眉，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可他确实从刚刚开始就闻到了空气中堪称浓郁的薰衣草香。
没有丝毫停顿地，他脸色阴沉地朝着那扇门而去。
“组长，数据确实超出负载了，坚持输入会有坍塌的风险。”戴尼站在显示屏前，语调平和，像是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为什么不提前核算好？”眉眼锋利的青年死死盯着屏幕，像是在压抑着怒火。
“这是没办法的事，组长。”戴尼摊了摊手，“以往本就没有过引导任务者爱上许愿者的先例。”
“那是因为他们不用引导！”青年愤怒地低吼，“他们都会为了许愿者永远留在那个空间。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戴尼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屏幕。
江慕凡已经走到了门边，他伸出手轻轻的将门推开。
顷刻间，门内刺目的白光把他整个人都包裹住，猛地吞噬了进去，如一朵靡丽的食人花般心满意足地吞吐着。
……
入眼是清一色的白。
薄纱般的窗帘半拉着，为落地窗外喧嚣的城市拢上了一层流云般朦胧的面纱，角落里的衣帽架上挂着听诊器和白大褂。
这里似乎是一间……就诊室？
江慕凡坐在皮质的椅子上，面前似是办公用的桌子上放了一张纸。他闭眼向后靠着椅背，头脑放空，试图驱逐杂乱无比的思绪。
良久，他伸手拿过那张纸，漆黑的瞳孔淡淡地浏览着，分不清是何种情绪。
“牧晴，女，19岁，臆想症重度患者。”他的视线向下，“有较为严重的自杀倾向，自我封闭等。”“伴随着幻觉等症状频发，疑有躁郁病史。”
看来是诊断报告，江慕凡心下了然这次他的身份非常好猜，因为他看到了衣帽加上挂着的工作证，上面有“心理疗愈师”的字样。
而一尘不染的墙上凭空出现了一张印着现代中文的纸条，像是从旧病历本上撕下来的。
游戏任务:在任务对象牧晴好感度达到100%时，杀死对方可离开该世界。
当前任务:使任务对象牧晴好感度达到100%。
当前进度:20%。
温馨提示:是否保留存档能力？您需要时刻祈祷自己的罪孽不被警察发现。
江慕凡默了半晌，轻声道，“不保留。”他没必要在上一个世界的灵魂操纵师身上浪费时间。
仿佛前一刻还在经历着“牧晴”的精神自述，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终止了，但少承受些大脑被撕成条状般的痛苦，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他极力忽视着那像是要将他的理智击溃的内疚感，如潮水般吵闹，谴责着他骨子里不知何时已被撕去伪装的，冷血自私的心。
可笑的是，他只要一想到自己这么做只是为了通关游戏而回归现实世界，心中总叫嚣着揭露他面具的声音便会稍稍停歇下来，如同得到了片刻的慰藉。
落地窗外的景象越发模糊起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在沉睡的人间里显得分外尖利突兀。
远处影影绰绰的灯塔在雨幕中摇曳着，易碎得如湖中虚幻的倒影般，街上稀少的行人低头撑着伞行走，无声地融进雨点里。
很难想象这宛如深夜般的景象发生在清晨六点半。
“咔噔——”就诊室里的小型电视机挣扎了一瞬，开始播放起今日早报，江慕凡低头一看，原是自己刚刚不小心摁到了一个通体漆黑的遥控器。
“…经专案组调查，这个疯狂的连环杀人魔作案手法十分清奇，目前仍未找到任何突破口或者有价值的线索，且受害者一直在增加，大多为15岁至20岁的年轻女孩，请大家出门做好防范……”
江慕凡皱了皱眉，关掉了还在滋滋作响的电视机。
真吵，他烦躁地想。
稍作休整后，他决定去一趟牧晴所在的病房。
直到进入电梯前，他都没有遇到其他的医生或者患者。大抵是太早了，大家都没起吧，他宽慰自己。
可空气中浓郁到难以忽视的消毒水气味和不知从哪些地方一直发出的“滴——”的声响，没由来地令他感到不安，甚至有些作呕的晕眩感。
这家医院不论是走廊，电梯，亦或是病房和就诊室的门，都是死寂的白。墙上干净得连平常医院中会贴的宣传图也没有，像极了一座纯白监狱。
江慕凡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试图缓解莫名的胸闷感，但没有任何作用。他脸色阴沉了几分，轻轻推开了214病房的门。
这里也是纯白的，只是这间病房有些许特别，它没有窗户。
少女一身略显单薄的病号服背对着他站在床前，黑发一直披散到腰际，微卷的发尾染成了银灰，有种慵懒的松弛感。
江慕凡在门口站了许久，见她依然如雕塑般伫在那里，迟疑了一瞬，还是温和地开口，“早上好，牧晴。”他说得很慢。
牧晴身子一僵，猛地回过头看向他。堪堪遮住眉眼的发丝凌乱地拂过眼尾，那双清澈透亮的浅茶色眸子里盛着满满的惊恐，像是正处于深度思考状态的人被强行打断，又如同夜半梦游的人被突然叫醒。
“啊…是江医生啊，早上好哦。”她剧烈地喘息了片刻，朝青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在想什么呢，又被吓到了。”江慕凡循着记忆，走到少女身前大概半米远的位置，弯下腰来与她平视，“要一起去吃早饭吗？嗯？”
牧晴沉默了好久，突然低下头去，身躯微微颤抖，“对不起…我……”她抬手将脸捂住，“我做不到……”
江慕凡一怔，轻声安抚，“没事的，没事，我帮你去买就好啦。”他缓缓把少女挡住脸的手指拨开，平静地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瞳，“我不会指责你的，不用道歉。”
牧晴避开他的视线，眼神空洞地看向别处，小声嗫嚅了什么，他凑近了些，少女微不可察地后仰，声音细如蚊呐，“皮蛋瘦肉粥，就好。”
“这样。”江慕凡朝她笑了笑，温声道，“我记住了，还有，”他起身走到门口时低声道，“不会超过十分钟。”
少女咬了下唇，抬头看着青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眼底闪过几缕微光。
“呯——”她将门暴力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