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住在这里?”江霖肯定地问。

    “伯父何出此言?”寒月脚一顿,装傻,听不懂。

    江霖却笑了,“你父亲跟我提过,你从小就很调皮,并不像传言说的那样。”

    寒月微微惊讶,眼神一暗:“我……我是恐怕会给您带来麻烦。”

    “明儿已经跟我说了,你放心住着,”江霖继续说:“这样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您为何一直在找我?”寒月对此很是不解。

    “宋兄意外身亡,未能及时替他找出凶手伸冤,我深感愧疚,如若你再有什么意外,我如何去九泉之下见他。”江霖垂眸看向别处。

    寒月能感觉到他的悲伤,“都过去了,伯父不必介怀。”

    “没能早点找到你,”江霖说:“一个人东躲西藏的,委屈你了。”

    寒月沉默了半晌说:“自从啊爹亡故后,我以为再也不会有人牵挂我了。”

    江霖叹了口气,问:“为何不来找我?”

    “我连凶手都没找到,”寒月说:“我不想连累您。”

    江霖脚步一顿,看向她的眼睛,露出慈爱的微笑。

    “说什么傻话?什么连不连累的,只要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你有事。”

    寒月清澈的眼眸中透出了和宋远相似的赤诚,她微微点头。

    江霖黯然地移开眼。

    “安心住在这里,把这当作你的家,好吗?”江霖柔和地说。

    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笑着说:“你爹还在世时,经常来偷我酿的酒,那时为了报复他,我就偷偷把一岁的你抱回了家,你爹知道后,追了我好几条街。”

    寒月:“……”

    “这些你应该没什么印象了,不过,没关系……”他的眼神中透出沉重的伤痛。

    寒月沉默了。

    “对了,你喜欢吃什么?”

    “我不挑食,什么都吃?”

    江霖走进书房,坐在一张摆满棋子的棋盘旁,说:“坐吧,会下棋吗?”

    他顺手把桌旁的点心放到寒月面前:“尝尝。”

    寒月挑眉看着从常平侯手上接过来的桂花糕,恨不得扇自己一把,说好了不挑食呢?可她不喜欢吃甜点,一吃就觉得腻得慌。

    “怎么?不喜欢?”江霖静静看着她。

    “我还不饿,待会再吃。”寒月心虚地把桂花糕移到一旁。

    常平侯也不勉强,他低头看向棋盘。

    “这盘棋我与你父亲下了很久,还未曾分出胜负,我曾以为我们会有很多时间,能够把这棋下完,谁知人生无常。”

    他把黑子交给寒月:“替你父亲将棋下完。”

    “我的棋艺连啊爹的半分都没学到,怎么能替他下完?抱歉了,伯父。”寒月将黑子捏在手心。

    “有些事既已成憾事,怎么也无法弥补的,不如……放下。”寒月继续说:“啊爹如果知道你这样,他也会很难过的。”

    “伯父您的身体不太好,还需注意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寒月起身行礼,打算撤退。

    “……等等。”

    寒月转身问:“伯父还有何事吩咐?”

    我记得……你的手臂受过伤,”江霖抓过寒月的手腕,袖子向下滑去,露出小手臂,白皙的皮肤上有块小小的红印,“这么多年了,都没消吗?女孩子留疤不好。”

    寒月心中一寒,常平侯驰骋沙场多年,怎么可能那么好糊弄,果然不好骗。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伤哪来的,父亲只跟她说是烫伤,那个疤去不了,她也并不在意。

    之前的种种都是在试探吗?她瞟了一眼,没有动过的桂花糕,和那盘啊爹天天想胜出的棋盘是那么熟悉。

    江煜明都不知道自己找来欺骗自己亲爹之人就是真正的宋寒月,照着他的吩咐怎么训练都没有用,因为那些所谓的兴趣爱好与才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还按照他的吩咐去学做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这么多年了,早习惯了,啊爹说没关系的。”寒月装作什么事也没有。

    “今日之事,你别放在心上,遇到麻烦记得来找我。”江霖放手安慰道。

    “我只是习惯了无拘无束,伯父不怪我就好。”

    寒月离开了书房,转身神色一沉,缓缓朝外走去。

    江霖欣慰地盯着她的背影:“宋远,明儿真将月儿找到了,你可以安息了。”

    寒月刚从走廊走去,就看到不远处的主仆二人。

    江煜明背手站在那等她过去,苏木抱剑站在一旁。

    寒月走到他们身旁停下,左右看了看。

    苏木见后说:“放心吧,这周围没有其他人。”

    寒月问:“你们俩在这做什么?”

    江煜明回道:“当然是等你了,你那三板子,我还留着。”

    苏木翻了个白眼:“你就装吧,担心她就直说。”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江煜明问:“我爹他……发现什么了吗?”

    寒月问:“如果你爹发现我是冒牌的会怎么做?”

    苏木严肃地说:“会把我家公子揍一顿,然后再把你丢出去。”

    “既然我能好好站在这里,肯定是没有被发现。”寒月点点头。

    她心想:“她没有办法去相信任何人,啊爹的死太蹊跷了,以他老人家的身手,若不是熟悉之人,怎么能轻易杀得了他,她不能相信任何人。”

    “既然没事,我先送你回后院。”江煜明也是不解,他爹哪有那么容易糊弄。

    “我爹他这三年来时常一个人呆在书房,也不让人陪着,也许只能靠你开导他了。”

    “因为宋将军的死吗?”

    “也许吧。”

    他们虽然是莫逆之交,啊爹不在了,他纵然再难过,亦不必如此,除非他知道些什么?

    这一切都是猜测,都没有证据。

    “你在想什么?”

    “嗯?”

    “到了。”

    “哦,我在想怎么才能开导侯爷,让他不必难过。”

    “你先别给我惹事才是真的,至于其他,”江煜明仔细看了她几眼,“你只会弄巧成拙。”

    “怎么说话的呢?你说的是苏木吧。”寒月瞪他。

    “我没有,我可是我家公子最得力的属下。”躺着中枪的苏木赶紧解释。

    “我累了,谢谢你带路,两位慢走不送。”寒月不待江煜明说话,把门一关。

    寒月背着门一动不动,她的脑子一团乱,之所以答应以宋寒月的身份随他来京都是为了查啊爹死亡的真相。

    最开始被追杀的人是江煜明,他是为了去找她才被追杀的,如果背后之人是常平侯,不至于连自己的儿子都杀吧,若是如此,让江煜明来找她是意义何在,常平侯大可让别人来。

    这一路上江煜明都在保护她,明知道她不是宋寒月还如此,他并不是个阴私小人,他是真的在查找啊爹的死因,难道是常平侯隐瞒了什么,可是江霖的哀伤作不得假。

    江煜明看着关闭的房门,心里情绪翻滚,像是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只傻傻呆立了半晌。

    寒月转身把门打开,眼前大片光线被挡住,她抬头,“你怎么还没有走?”

    “侯府向来赏罚分明,你这个月先哪都不要去,还有……那三板子我得补上……”

    寒月快速把门关上。

    江煜明呆愣许久后本想离开的,见对方又将门打开了,不知如何解释他还没有走的原因,只好随口胡来,说完又有点后悔。

    “你要打我?”寒月又把门打开问。

    苏木见自家公子不说话,帮忙回道:“怎么说也得做给下面的人看,不然侯府的规矩就形同虚设了。”

    “你们知道什么叫鱼死网破吗?”寒月说:“别想我会好好配合。”

    这俩个大傻子,谁会主动去挨打,她才没有那么伟大,牺牲小我成全他人。

    江煜明说:“这个月……你先呆在府里。”

    寒月摇头不干了:“我还不得闷死,万一再有人来杀我,死了也没人知道。”

    江煜明盯向别处说:“我每天会过来……”

    “……”

    “我的意思是……我会让大夫每天来,你不要光明正大出去,在所有人面前晃来晃去。”江煜明说完抿唇看着她。

    “连受罚你都让她装啊?”苏木一脸不可思议,说:“公子,你是没救了。”

    江煜明盯着他。

    苏木连忙后退几步:“我什么也没说,我到外面守着,你们继续商量。”

    “我已经向母亲说好了,为了你的安全,我会安排我的人在周围,这段时间没有人会来,你只要呆在这里就好。”

    “呆多久?”寒月听她讲完,并没有多高兴,“你不会一直让我呆在这吧?”

    寒月跳出了逃跑的冲动,这不是变成囚犯了吗?

    “我们再商量商量?”寒月见他不说话,试探问:“既然不会有人来,我们偷偷出去怎么样?反正都是你的人守着,不会被发现的。”

    “没得商量。”

    她的心瞬间凉了一截,“你可以走了。”

    见她要关门,江煜明一把挡住,“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说。”

    “我想出去。”

    江煜明:“……”

    “不同意?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你想去哪?”

    见还有得商量,她立马笑嘻嘻地说:“我也是第一次来京都,对这也不熟,我就是觉得在这方寸之地呆着会憋出病来。”

    “大夫每天来……”

    “憋出来的都是心病,再厉害的大夫也治不了,心病若是能治,常平侯至于病了这么久吗?肯定是心里憋着事,无法排解,时间一久就病了,你不如去套套你爹的话,才好开解开解他,你盯着我做什么?我说的是事实……”

    寒月见自己劝了半天,对方还是无动于衷,立马把门关了。

    她静静听了许久,才听到江煜明离开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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