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压根不把栖月这个“送饭小厮”放在眼里,一股脑要往地牢冲。

    护卫现身拦住他:“二公子,您不可入内。”

    黎明语气不善:“你敢拦我?”

    护卫恭敬的抱拳躬身:“属下冒犯了。没有王爷的准许,属下不能放任何人进入地牢,也不能让人对犯人动用私刑。”

    他撇了一眼黎明手上的鞭子,继续道:“这是王爷的命令,还请公子莫要为难属下。”

    黎明用力扯了扯手中的鞭子,一甩手,鞭子重重打在地面,发出一声脆响。他阴沉着脸:“若小爷非要为难你们呢?”

    护卫站直身,一手按上腰间佩剑的剑柄,虽无言却似胜过万语千言。

    府内重地容不得他放肆。

    黎明自知不敌一众护卫,又不愿落了面子,他举起鞭子指向被他堵在地牢出口的栖月:“为什么他能进去?”

    护卫的眼神扫过栖月手上的食盒,又转向黎明,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黎明被接连下了面子,脸上挂不住不欲久待,他瞪了护卫两眼而后甩手离开。

    被他这一搅和,护卫没有察觉栖月在地牢多待了片刻。

    或许他们以为今日那位犯人又不愿意配合用膳了。

    毕竟,先前又不是没有过,尤其是他刚关押进来的几天,整日牙关紧闭。最后,还是这个送饭小厮给他灌下去。

    栖月凝望着黎明的背影,眸色晦暗,差点……把他漏了。

    离开地牢,栖月绕道去了击杀小厮的院落,那里空无一人。

    她放下食盒,卸去脸上易容,换下小厮衣裳,飞身回了芳若院。

    刚靠近芳若院便察觉到凝滞而压抑的气氛。栖月步子一顿,迅速藏身在一棵大树后,探出脑袋观望。

    院外又添了许多护卫,几乎要把院子围成铁通。栖月瞧了片刻,心中焦急,不知道那些人是来搜查的还是……

    早知道她就该晚些时候再去地牢。

    就在她盘算是要强闯还是想办法混进去时,院门开了。

    栖月条件反射的缩回脑袋,侧耳细听。

    “走”有人喊道。

    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的响动后,院外的护卫撤了大半。

    看来他们只是来搜查的。

    栖月松了一口气,避开院外剩余护卫,身形几个起落敏捷的潜回院中。

    屋内,杜若正在绣前两天没有完成的绣样。

    她的目光停留在绣品上,手上动作不停,瞧着专注,实则神思不属。

    “嘶”

    指尖一痛,杜若放下绣框,望向痛处,莹白的指尖凝出一颗细小的红色血珠。

    她按住伤口,心不在焉地想事情,忽而望向窗边,神色期待。

    窗户被人自外打开,栖月一手撑住窗台,动作利落洒脱地跃进屋内。

    杜若迎上前,拉着栖月的胳膊把她转了个圈,关切的话语连续不断:“怎么样?可有伤着……”

    “我没事。”栖月弱弱道,“我见到他了。”

    “他怎么样?”杜若追问。

    栖月眨了眨眼,想到自己看见的样子,还是选择“实话实说”:“能吃能睡,能喘气。”

    杜若纠紧的心口一松,轻拍了一下栖月的胳膊,“你这孩子……”

    栖月露出乖巧的笑容,拉着杜若的轻晃。她的手纤长漂亮,牵起来比慕少辞的手更柔软,栖月习惯性的捏了下指尖,不慎碰到了伤口。

    “嘶。”

    察觉不对,栖月低头看去,食指上有一个细微的伤口,看起来像是被针刺到。

    “这是……”

    “方才刺绣,没注意扎到了。”杜若解释着收回手。

    栖月把她拉回床边坐下,拿起她刺绣用的银针仔细检查起来,确定仅是普通的绣花针才放了心。

    自怀里取出药瓶,手指沾取少量药粉均匀的涂在伤口处。

    她满脸严肃专注,杜若都不敢出言打扰又觉她板着脸颇有几分可爱,瞧着心里喜爱更甚,默默下定决心。

    要是儿子不行,她就自己来。她想要一个乖巧的、香香的闺女很久了。只要栖月愿意,她立马收她为义女。

    “好了。”栖月把药瓶搁在一旁,没有收起来的意思。

    “若姨,帮我上个药。好不好?”她拽住杜若的袖子,水盈盈的眼眸诚恳的望向她。

    杜若被她迷惑住,想也不想就点头,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焦急的眼神在栖月身上流连,想找到伤处,“伤到哪了?”

    寻了一圈都没发现栖月伤在何处,直到栖月摊开手,当着杜若的面揭开贴在手心,薄如蝉翼的一层“皮”。

    杜若:?!

    露出的伤口处尤有殷红,看起来是刀剑伤,还划得不浅。

    “你这怎么伤的?是哪个心肝黑透的……”

    杜若气急了,好像被划的是她自己,不,比她自己被划更生气,嘴上不停骂着,手上动作不停。

    拿起药瓶小心的把药粉洒在伤口,不时停下话,轻柔的吹一吹伤口,安慰道:“不疼不疼,姨给你吹一吹就不疼了。”

    瞧她骂的起劲,栖月压根不敢说这伤口是她自己划的。上次为了对付隐谷人割开的大口子虽然愈合了大半,可是连日骑马奔波,加上她还做了些其他事,就……又裂开了。

    杜若仔细为栖月涂好药,用干净的绢帛包扎好伤口,给她系了一个漂亮的结。

    傍晚时分,假王爷又来了一趟芳若院,只是这一次他将护卫都留在了院外。

    本想藏在房梁上的栖月被杜若一把拉住,塞出了窗外。

    栖月:……

    她一脸不情愿,还是顺着杜若推她的力道翻出窗外。

    她知道,杜若是为她好,假王爷暂时不会要慕王妃的性命,可对于一个身份“普通”的姑娘可不会手软。

    杜若合上窗,刚往门口方向行了两步,与推门而入的黎述撞了个正着。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可面对顶着慕王爷那张脸的黎述,杜若心里还是没来由的恐惧。

    她的手紧攥成拳,指甲用力掐住掌心,脸上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王爷怎么来了?”

    黎述没有回答她的话,眼神往窗户边一落,意味不明问:“王妃站在窗边作何?”

    “妾闲来无事,吹一吹夜风,难道这也犯了王爷忌讳?”

    “吹夜风?”黎述冷哼一声,“是吹夜风还是在屋里藏了人。”

    杜若心头一跳,强自镇定,怒瞪他:“王爷铁了心要罚我,何须寻如此借口。”

    黎述自顾自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

    杜若在他身后,同样紧张的盯着窗外,内心祈祷栖月已经藏好了,千万别被发现了。

    黎述冷着脸,撑着窗台,探出半个身子,在窗外环顾一圈,又重重合上窗户,面如寒霜。

    莫不是他猜错了?

    状似随意的问:“王妃好像很紧张?”

    杜若坐在桌旁,端起凉透的清茶,浅饮一口,冷淡回他:“王爷多虑了。妾累了。”你该回去了。

    哪料黎述语声一扬,“回去?回哪儿去?”

    “本王今夜要留宿在芳若院。”

    “砰。”茶杯被杜若重重的搁在桌面,她不可置信的望向黎述,又快速撇过脸,“妾今日身体不适,怕是无法服侍王爷。”

    黎述油盐不进,不客气的掀袍在床沿坐下:“无妨,近来是本王的不是,让王妃受了委屈。只要王妃重新获得本王的宠爱,府里便无人敢轻视王妃。”

    只要慕王爷在芳若院留宿一夜,那些见风使舵之人自然不敢再轻慢慕王妃。

    “府内人的做法难道不是王爷的授意?”

    “是又如何?王、妃。”黎述特意咬重了“王妃”二字,旨在警告杜若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杜若寒着脸,不发一语。

    黎述起身,高大的身形缓缓靠近,俯身,阴恻恻问:“你在犹豫什么?王妃。”

    她这么抗拒他留宿,难道她也发现了他的身份。

    黎述眼底划过杀意,要真如此,那便留她不得。

    “王爷既然有了新欢,何必再来纠缠。”

    “本王乐意。”

    说着,黎述缓缓靠近,直到两人的视线平齐,他深如幽潭的眼眸直直凝望着杜若的双眼,像是要望见她内心的想法。

    “王妃如此推拒可是……”

    杜若“唰”的一下站起身,迅速离他三步远。

    警惕的盯着他,重复道:“王爷多虑了。”

    “王爷。”

    白罗急切的声音传入房中,继而他的身形出现在门口,平复一下呼吸,他道:“王爷,二公子他……他又被打晕了。”

    什么?黎述脑子一蒙,谁……又晕了?

    “怎么晕的?”他面色复杂问。

    “就……走在府中,一道黑色身影突然出现,直接把他劈晕了。”白罗声音越来越低,隐有心虚。

    黎述睨他一眼,“知道的这么清楚,你看见了?”

    “是。”白罗悻悻的垂下头。

    “贼人呢?又让她跑了?”

    白罗垂头不语,此时无声胜有声。

    “罢了,你先下去,好生照料二公子。”

    “王妃怎么看?”黎述吩咐完白罗,突然转向杜若问。

    “不知。”

    “不知?”黎述嗤笑一声,别有所指地说:“这贼人来的还真是巧,本王险些以为王妃与她认识。”

    他的目光落在杜若手边的茶杯上,“王妃的茶凉了,本王叫人给你添一杯。”

    不等杜若开口,他扬声道:“来人,给王妃添茶。”

    一个丫鬟低垂着头快步进来,目不斜视地为杜若添了一杯热茶。

    “本王罚了王妃的身边人,便将她赔给王妃吧。她会些身手,可以保护王妃,免得歹人趁机对王妃不利。”

    杜若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会武功,要真留在她身边,那阿欢要去哪里。

    “这是本王的赏赐,王妃不能拒绝。”黎述早看出她的不满,不等她开口直接把话堵死。

    那丫鬟添完茶,识趣的退到旁边。

    目的达到一半,又听闻黎明那个倒霉蛋的事,简直可以算是喜上加喜。

    他没看见的地方,站在角落的丫鬟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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