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源用力的握了握老夫人的手,可他此时的力气微弱,用尽全力也没能握紧老夫人的手。

    作为医者,他知道如何救人,却救不了自己。

    最终,他还是没能留下一句话,便撒手人寰。

    梁氏眼中也顿时生出泪水:“老爷!”

    梁氏一把扑在刘成源身上,痛不欲生。

    她从小读女德长大,自懂事起就知道男人三妻四妾女人不能善妒,她也根本不敢想以后会遇到一个只为她一人厮守的夫君。

    梁氏和刘成源并不是青梅竹马,是家里长辈相看的。婚前他们都不曾见过面,当时的刘家家主还是太医院院首,这门亲事,梁氏是高攀。

    高攀的姻缘,多半女子都是要受夫家苛责的。

    当初,嫁入刘家她以为,她的后半生都是蹉跎岁月。

    被揭开盖头时,一个面色清秀的少年有些羞着脸,紧张道:“娘子、我们、我们该喝合卺酒了。你我已是夫妻,此生,我定不负你。”

    从那一刻开始,她心中那点火焰一下子被点燃了。

    刘家婆母极好,没有因为门第苛责于她,还待她如亲女一般。

    刘成源对她更是如珠如宝。

    她刚嫁入刘府的前两年,一直没有子嗣。

    刘家族内长老们都上门劝说,让刘成源纳妾,毕竟无后是最为不孝。

    不但刘成源拒绝了,就连老夫人也为她撑腰,说刘家子弟从不纳妾,谁要再说就要打断他的腿。

    刘老爷子当时以“犬子纳妾为内宅之事,当由主母做主”助了老夫人的威。

    自此刘家族长再也没人提纳妾的事情。

    而她也在两年后先后生下了平牧和平初。

    嫁入刘家、嫁给刘成源,想必是她此生最大的运气。

    梁氏泪流满面,她摇晃着刘成源的身体:“说好了白头到老,你怎能先走啊——”

    下人们也都哽哽咽咽。

    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是泣下沾襟:“好孩子,咱娘俩都尽力了。”

    梁氏转头和老夫人抱头痛哭。

    许久,才停下哭声,着人安排刘成源的后事。

    刘府外挂上了白色灯笼。

    哈丹把刘府的情况报给呼延荣。

    呼延荣倒是没想到刘成源会死,幸亏现在刘平初已经被虫盅控制了,不然肯定又会咬舌自尽。

    “准他们出城下葬刘成源。你派人盯着就是。”毕竟刘成源是平初的父亲,呼延荣本来也没想把事情做绝。

    “是。”哈丹也万万没想到刘成源居然就这么死了,总感觉他们过于迂腐。

    刘府第二日一早,婆子丫鬟们十几个人穿着白衣,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扛着刘成源的棺材出府了。

    这口棺材是上好的樟木,原本是老夫人为自己留的,却不想用在儿子身上。

    梁氏拿着一篓子纸钱走在前面,一边哭,一边挥洒着。

    两旁两队北满士兵就这样跟着他们一直往城外走。

    贺兰森正在指挥他们部族的人在城里打劫百姓。说是打劫,其实也就是图个乐子,城里值钱的东西早就没了。

    他也只是拿这些无辜百姓泄私愤而已。

    突然见刘府抬着棺过去,还是哈丹护送着。

    他对旁的人说道:“去查查,这是哪家的?”

    旁边的士兵一点头一溜烟走了。

    到了刘家祖坟,梁氏对哈丹道:“请将军带人回避,下葬祭祖会招来列祖列宗的魂魄,若不是刘家人,恐会被鬼怪附身......”

    哈丹本来根本不信中原的鬼怪之说,但看到刘平初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也有些忌讳。

    他随即对两队士兵队长点了一下头。

    两队士兵便跑步往外,跟刘家祖坟保持几百米的距离。

    梁氏对自己的丫鬟和旁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便开始学着老道长神神鬼鬼的那一套嘴里胡乱念着,又做出像是附身似的举动。

    哈丹在远处看着,不由得对士兵命令道:“再退出两丈距离。”

    刘家祖坟哭声、做法声一片,梁氏的丫鬟趁着混乱,悄悄的退出去,躲在远处的石头后用积雪盖在身上。

    哈丹等了很久,梁氏才把刘成源下葬。

    因为他们都是女眷,速度太慢,哈丹还是派士兵帮他们埋棺。

    随后看了一圈,没什么不妥,便带着一行人回到城里。

    梁氏回到刘府和老太太悄悄耳语几句。

    老太太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求菩萨保佑这丫头,让她能平安到达建康,找到平牧。”

    直到刘成源的头七过了,平初都没有露面。梁氏写的信就像石沉大海。

    “刘府?你确定?”贺兰森知道那条街是西京富贵人家住的。

    士兵看到他们确实进了那条街的刘府。

    “属下确定,就是刘府。”士兵一脸自信,虽然他不会大夏语,但哈丹手下的几个士兵都是这么说的。

    贺兰森想到之前呼延荣的一个命令,当时他们都忙着在西京城中抢钱抢人,谁都忽略了那条命令。

    他记得是有一个地方呼延荣不许别人去。

    难道就是这个刘府?

    想必呼延荣抢的财宝金银应当都在刘府里,否则为什么独独哪里不能去?

    贺兰森想到这嘴角一斜:“让他们准备一下,今晚我们去抢刘府。”

    夜晚

    几个士兵在离刘府不远的街道上架起火堆,上面放了一只半烤好的羊,不一会香味就随着风传开。

    刘府外看守的北蛮士兵还没有吃饭,烤羊的香味勾的他们肚子一阵难耐。

    弄的他们一个个都忍不住的直吞口水。

    “过来吃点啊—”篝火旁的一个北蛮士兵冲他们喊道。

    刘府门外的北满士兵互相看看,没人敢先过去。

    又过了一会,篝火旁的几个北蛮人一人拿着一把匕首开始把烤好的肉剔下来放到嘴里。

    刘府门外终于有一个北蛮士兵忍不住了,他抹了一把嘴:“咱们过去吃点吧,刘府还能出什么事啊。”

    其他士兵一想,也是。

    刘府都是女人和老太婆,吃个羊肉的功夫她们能跑哪去呢。

    “走吧,一起去。”另一个也心动了。

    余下几个也不再坚持:“那就吃点吧,反正送饭的也没来。”

    几个士兵达成一致,他们直接走向篝火旁,盘腿坐了下来。

    烤羊的北蛮士兵很热气,剔了羊肉给他们。

    就在他们拿起羊肉吃的一霎那,给他们端羊肉的北蛮士兵直接拿剔羊肉的匕首割破了他们脖颈的动脉。

    贺兰森带着几队人马从旁边的巷子里出来。

    贺兰森被呼延荣弄伤的手带着手套,被夹板夹着放在胸前。

    他鄙视的看了一眼那几个倒在血泊的北蛮士兵,这些都是呼延荣部族的人:“哼,废物。”

    他抬眼打量了一下刘府,果然是大宅子。

    “走!进去看看。”

    贺兰森一行人强行破门而入。

    刘府梁氏等一众人听到动静纷纷感到内厅,聚在一起。

    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北蛮士兵突然夜晚会闯进来,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一时之间都不知如何应对。

    北蛮人踏入内厅的时候,婆子们赶快把老夫人和梁氏围在里面。

    很快他们也被整个包围起来。

    贺兰森进来后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认真的大量了一下刘府,虽然府宅不大,但胜在精致。

    他又打量了一下这群女眷,和颜悦色道:“把呼延荣的宝贝拿出来,我便保你们不死。”

    梁氏一脸冷漠的回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贺兰森并没有学过大夏语,自然听不通梁氏再说什么,当然这也能证明他刚才用北满语问的,他们也都没听懂。

    失策了,该带着翻译来。

    他随即没了兴趣再问,直接和旁边的士兵下令:“杀完赶紧找东西。”

    北蛮士兵立即挑刀刺向刘府女眷。

    婆子们几乎没反抗几下便倒下了,梁氏和护着老夫人也双双倒在血泊里。

    “赶紧搜!”

    没一会,他们就找到了刘府的一个地窖。

    兴奋的下去之后看到一个又一个坛子。

    他们把坛子搬上来才发现,里面竟然是黑乎乎的东西。

    而且每一个里面的东西好像还不一样,因为味道不一样。

    “晦气!再找!”贺兰森气的提到一个坛子。

    贺兰森的人几乎把刘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他们想找的大量金银财宝。

    刘府书籍成堆,几乎占了一个阁楼,混着书籍还有很多挂着的字画。

    阁楼最上层存放了几个三尺长的铜人,上面画了很多线条,旁边还有各式各样的针和一些贺兰森根本看不懂的东西。

    对贺兰森而言,真正值钱的东西也就是女眷那里搜出来的几箱金银玉器和珠钗首饰,金银锭子。

    总共也就不到五箱,少得可怜。

    虽然这些比贺兰森这几天搜到的都要多,但比他想象中的实在又太少。

    贺兰森咬着后槽牙,他以为呼延荣把在西京抢来的财宝都藏到这儿了,本想着抄了呼延荣的底,好让呼延荣乞求自己,结果没想到东西压根不在这里。

    妈的,障眼法?

    贺兰森有些气急败坏,他命人把那几箱财宝抬走,然后拿起油灯扔在阁楼的书架上扬长而去。

    刘府的火越燃越大,最后连刘府旁边的府邸也燃起了大火。

    夜晚,火光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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