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卿觉得自己复生一次,倒霉透了。

    被蜜蜂追着一路狂跑,耳边满是嗡嗡嗡的噪声,她一边挥袖护后脑勺,几只蜜蜂就飞到她面前,又连忙捂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还得小心脚下。

    越来越多的蜜蜂飞到眼前,她害怕眼睛会被蛰瞎,挥袖朝空乱赶,瞬间脸蛋就被蛰得通红。

    身后的顾衿安施展轻功追上,飞身下落,踮脚的同时单臂搂住李晚卿的腰肢,带着她转动一圈,手中的药粉撒向蜜蜂群,以掌风运气逼退。

    动作利落皆在转瞬间,没有停留,他抱着李晚卿燕空而飞,落于树枝又借力飞起,穿梭于林中。起飞的刹那,李晚卿本能地伸手,摸到了他的胸膛,一股结实而温暖,她连忙收回手,只是轻轻地绕住了他的脖颈。

    仿佛有一种恍惚,她似乎听见了“咚”的一声,不知是什么沦陷,或许只是错觉。

    飞了一段距离,顾衿安不知看到了什么,带着李晚卿下落,让她在此等候。李晚卿的脸火辣辣得,她也坐不住,进了旁的一片竹林,往里走听见小河潺潺的水声,走近后发现是一汪山泉。

    她俯身仰头,水面是粼粼波光,看不分明她的脸,只依稀是个美人模样。

    听见脚步声,她转身看到顾衿安回来,手里拿了几株草,轻声问道:“那是什么?”竹林中除了风声,还有她的回声。

    “这药草能缓解你的皮肤痒痛。”顾衿安靠了过来,又道:“坐下。”

    李晚卿哦了一声,寻了山泉旁的石块坐了下来,双手端正地摆在膝盖前,问道:“我的脸,很难看吗?”

    “不难看。”顾衿安抬眸看了她一眼,忍俊不禁地笑了。

    “你骗我。”李晚卿瞪了他一眼,倒也没觉得什么,看他接下来的动作,越发惊奇。

    顾衿安净了手,将药草洗干净,从怀中拿出一卷纱布,摊在手中,另一手捏着药草轻轻碾压,汁液就落在了纱布上。

    李晚卿:“你识得草药?怎么还随身携带纱布?”她眨着明眸期待地等他的回答。

    顾衿安:“……以前生过病,对药理略同一二,至于这纱布,做锦衣卫这一行哪有不受伤的,受了伤就自己疗伤。”

    “只依靠自己,对不对?”李晚卿眸中的笑意更盛。

    顾衿安抬眸看她,嗯了一声,继续忙活手里的纱布。

    李晚卿对他越发好奇:“你刚才撒的是什么?”

    顾衿安:“驱赶毒虫的。”

    毒虫?他是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需要用这样的药粉?也罢,她看他的好奇已多过稀奇,可能因为心里认定了一个人厉害,倒不觉得奇怪了。

    顾衿安:“你坐好,我给你上药。”

    “嗯。”李晚卿点点头,抿唇笑着,坐得板正的模样显得很乖很可爱,让顾衿安想起她刚出抱头乱窜的模样,娇憨得好玩。

    他看着她,手下的动作却顿了顿。

    李晚卿乖乖地仰着头,细长黛眉下浓密的睫毛轻轻颤颤,双眸弯月般灵动含笑,小巧秀丽的鼻尖衬着娇艳的红唇,明亮照人。她带着一种心满意足的听话,全无平日里的骄横,顾衿安心想,他这个小侄女还怪好看的。

    似乎有意逗逗她,他将卷起的纱布松开,正要往她脸蛋上压。

    “等等,你,你怎么上药?”李晚卿握住了他的手腕。

    顾衿安一本正经道:“要把纱布绕在你脸上,药汁才能更好地吸收。”

    “啊?那岂不是就像蝉蛹一样?”李晚卿摇着脑袋,满是抗拒:“我不要,那样太丑了。”

    她又把顾衿安两只伸开纱布的手并拢着,一团揉了起来,建议道:“你可以把纱布团起来,然后点在我脸上上药。”

    “言之有理。”顾衿安轻轻握住她乱动的手,唇边隐着淡淡的笑意。李晚卿的视线刚好下落,看到两人的手交叠,她立时将手从他的手心抽出。

    肌肤轻滑,一带而过,掀起心间难以言喻的酥麻和痒感,像春风怀抱日光。

    静默时刻,泉水汨汨流淌,林间的光落在他们身上,一个乖巧板正地坐着,一个向前倾斜身子,他小心地在她脸蛋上药,像午后的日光邂逅了暮色。

    山川迢泽,掩合了一幅将明未明的光景。

    “好了。还疼吗?”闻声,李晚卿抬眸,看到他清正的双眸,心绪波动,点了点头:“清清凉凉的,不难受。”

    “还,还有个地方,也被蛰到了。”李晚卿的话音越来越低,耷拉着眉眼,听他问道:“哪里?”

    她似乎羞于启齿,有些扭捏地垂下头,“算,算了。”心想忍一忍也就没事了。

    但顾衿安二话不说地掰正她的肩膀,迫她抬头,道:“伤口是小,若你留下伤痕,不怕吗?”

    语毕,李晚卿睁着双眸,呆愣地看他,一下伸出了舌头,“舌头,也能上药吗?”话音也是大舌头。

    顾衿安又忍俊不禁地笑了:“你怎么会被蜜蜂蛰到那里?”

    李晚卿闭上嘴,眼神瞟了几下,低低道:“那我下意识尖叫,不得张开嘴巴嘛……”说得顺理成章,合乎情理之中。

    仅仅这个午后,顾衿安唇边的笑容从未这么多,久久未散。

    “把舌头伸出来。”顾衿安又把剩余的药草碾成汁,叠了两层纱布举在手中,看了一眼道:“有点肿。”李晚卿低吟一声,模样怪可怜,还挺惹人怜惜。

    “我上药了。”顾衿安话中意思颇有礼貌的询问,见她点了点头,才往她的舌头上药。

    轻轻一碰,李晚卿的感官顿时被放大,酥麻之中迎来清凉,颇为敏感,她下意识将舌尖微卷,这一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腹。

    顾衿安的动作猛然一顿,有一道嘶嘶的声音从心里传来,像是被闪电击中后的余波,整个人都麻了。

    “我,我不小心的。”李晚卿眨着双眸看他,不明白他怎么停下了。

    显然,两个人心里想的完全不同。这一刻,李晚卿心里的念头越发坚定,他既看到她这么狼狈的一面,还不小心有了舌肤之亲,如何说得过去?

    “好了。”顾衿安大松一口气,转身洗手,听见身后的人在道谢,他努力撇净脑中逾越的思想,淡淡道:“举手之劳罢了。”

    李晚卿:“你入赘我郡主府好不好?”

    顾衿安回头微怔,轻笑一下,甩干净手上的水珠,坐在她对面:“郡主在说什么?若是玩笑话,可就过头了。”他容色如常,轻笑之下带着云淡风轻的拒绝,目光……像个长辈一般。

    “当然不是玩笑。”李晚卿不喜欢他刚才的眼神,微恼蹙眉道:“本郡主在问你话。”

    顾衿安看着她,姣好的脸庞虽有红印却不阻美色,加上云萝郡主的称号,天下间有几个男子会拒绝她呢?可偏偏,若她日后知道自己还得喊他一声“九叔叔”……

    又觉得庆幸,好在她问的人是他,若是别人……

    “小郡主,那是关乎你一辈子的事情,你这么轻易开口,可你对我了解吗?”顾衿安又从她迫切的眼眸中看出另一层意思,似乎另有目的。

    “三四个时辰,算是有些了解。”

    李晚卿想了想对他的印象,第一,他长得好看,五官和身材都挑不出任何缺陷,堪称完美;第二,他挺聪明的;第三,他举动优雅,看得出教养,家世应当不差;最后,他还有那么多生活技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足够了。”她看向他,眼眸是认真的,至少对她而言,他是目前能够令她躲掉顾舒桁选秀的最佳途径、最好人选,再想起顾舒桁今日迫不及待的赏赐,任务十分紧迫。

    “三四个时辰就能赌郡主的一辈子吗?这个赌注太大了。”顾衿安轻轻皱眉。

    “可我是郡主,你只是小小的锦衣卫,就算你家世显赫,能敌过我?我给你这泼天的富贵,你不要?你难不成是圣人吗?”

    “小郡主,成亲在你看来是什么?”

    李晚卿:“一个人生活变成两个人生活。”是她摆脱顾舒桁、成为皇后棋子的唯一途径。

    “在我看来却并非如此。”顾衿安笑着摇头,又用那种“长辈的目光”看着她:“成亲自古以来带着美好的愿想,是两个人心意相通,因而月下盟誓,白头偕老……不存在任何不轨的图谋。”

    李晚卿哦了一声,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明白了。”接着起身,开始催促他赶路。

    她真的明白了?顾衿安惑然地望着她的背影,起身跟了过去。

    还得从眼下着手,李晚卿内心轻笑,既然他想要和她心意相通、月下盟誓,本郡主便勉为其难地满足他!先满足了他,再谈图谋也不迟。

    正如他所说,徐徐图之,蓄势待发。

    顾衿安自然不知她心中所想,更不知自己成了猎物,只觉得小郡主隐瞒着什么,难道和她说的难以对付的人有关?

    遥遥望去两座大山像一对双生子环抱在一起,“双子山”因此得名。李晚卿和顾衿安黄昏时分穿过双子山峡,不远处有个小村落,往南再走三四里地就到双子驿站,西南方向有供旅人歇息之处。

    眼下喝水是迫切,可问题是两人出门都没带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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