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熠驱车赶到集团大楼时,时间已过上班高峰期,大厦门口的泊车员好不容易得了空,正搓着手心打算回大厅暖暖身子,转身往里走的功夫,余光瞄见有车驶来,睁大眼睛定睛一看,瞧出那辆车是黎总的,吓地立马端正身子小跑过去,从前窗玻璃看见坐在驾驶座的人,神情一下紧张起来,垂着眼皮不敢直视,大冬天的手心居然冒了汗。

    车子停下来,乔熠推车门下来,就听泊车员恭恭敬敬叫了声:“乔董!”

    一听这个称呼,乔熠脸直接黑了,阴云密布衬得那道伤痕更显凶悍,一时让人分不清哥俩的区别。

    外边的风刮得很猛,卷着凉意往他衣领钻,乔熠低着头提手拉高衣领,敛起神色把帽檐往下一压,像上次去找他哥一样,避开旁人注目,径直走向大楼。

    公司这几日不太平,人心惶惶都在担心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先是黎总莫名其妙提出辞呈,再是空降一位程总坐镇公司,后是来了一批政府专员,以调查火灾一事对公司所有账务进行封存彻查。

    再联系前两日会议室有人打架,法务部拟写的股权转让协议,还有乔董的突然消失,高层员工都在猜测是不是上头有什么大动作,所以乔董准备转移资产逃出境外。

    然而这些都不是大家所在意的,大家最担心的还是这场事故会不会央及本人,饭碗不保,薪水拖欠,工作再找,因而谣言四起,有人暗中另谋高就,有人当众摸鱼偷懒。

    电梯专员夹着烟放在嘴里优哉游哉抽了几口,瞧见前台几个女员工拿着镜子在脸上涂涂画画倒腾自己,咬着烟笑嘻嘻走过去,预备闲聊几句打发打发时间,迎面看见一个挺拔人影双手揣兜大步走过来,吓地浑身一激灵,赶紧把烟扔在地上踩灭。

    虽然戴着帽子刻意低着头,看不清那张脸,但是那身衣服可谓记忆犹新不敢忘记,还记得那天程总乘坐董事长专用电梯,有个男的也是一顶鸭舌帽,带着口罩闷头往里冲,一点眼力见和规矩都不懂,气地他大声嚷嚷几句,动作粗鲁直把他往外撵,然后就听程总轻飘飘说了句:“不碍事,这是你们董事长弟弟。”

    听见这句,他的脸当即僵硬,赶紧退出来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如今再见这位,仍然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麻溜跑回去打开电梯,站在旁边伸手等着,也不知如何称呼,索性低着头盯着鞋面不说一句话。

    视线瞥见这位公子哥走到自己面前停顿下来,心里一紧张,冷汗忽地渗出来,怕他发难,赶紧把腰向下弯,态度特别恭敬,等了一秒见他没有为难扭身走进电梯,这才松口气,收回手等电梯门彻底关上,连忙抹一把额头上的汗。

    集团顶楼正在进行高层会议,所有部门主管齐聚会议室正襟危坐看着前方大屏幕。

    公关部正在就10.31,十月三十一日城中村特大火灾事故进行结果阐述,虽然短时间转移公众视野,缩小了影响范围,可是调查组的随后进驻却给这起事故加大了关注度,各大主流媒体层出不穷进行跟踪报道,死伤人数扑朔迷离,各种猜疑纷纷跳出,其中最为关键的就是这起事故负责人的忽然离世,官方报道死于一场车祸,有人提出质疑,怀疑是否另有隐情,然而最关键的还是受灾群众的生命财产问题。

    法务部联合财务部也就事故赔偿问题立即进行说明,一切手续合法合规全部按照流程进行责任划分,财产定损,可是最终结果还需乔董签字定夺才行。

    所有人将目光投向首位那个人,期望从他嘴里听到一些好消息。

    程阳面色沉稳扫了一圈下面一干人等,淡定的嗓音缓缓说了句:“乔董家有老人过世,最近心情不好,过两日自会回来,散会吧。”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大家拿起笔记本默默起身退出去,心中都在嘀咕,谁不知道死掉的那个负责人跟乔董爷爷之间的关系,不似亲儿子也似亲儿子,只怕乔董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所有人保持安静有序等在电梯门口,其中一人见到董事长电梯门打开,惊呼一声:“乔董!”

    大家转头看过去,不出意外都震惊不已,法务部经理却是一眼认出这是董事长弟弟,那天乔董叫他们部门上去拟写程总聘用合同和股权转让协议时,这人就是堂而皇之一脚踹开会议室大门,对着乔董事长胸口狠踢过去,董事长坐在靠椅上仰头一倒,瞬间连人带凳摔在地上,紧接着就见他揪住董事长衣领,抡起拳头对着脸挥过去,血一下从嘴边流了下来。

    在场人吓坏了,反应过来想去拉架时,程总立马过来打圆场,边笑边说:“家务事,家务事,大家不用在意。”然后就把他们轰出去了,只听见会议室传来一连串听不清的咒骂声和打斗声。

    经理探究的目光落在乔熠脸上,就见他原本黑着的脸在听到“乔董”这两个字时,变得更加晦暗不明,像是蕴藏着风暴,恨不得马上发作,掠过他们这群人大跨步往总裁办走去。

    程阳漫不经心拿着水杯接水,听见办公室门被踹开的动静,手都没抖一下,仿佛预想这个场景已经很多次,今日不过得以见证而已。

    眼睛毫不偏移,只专注看着水杯里的茶叶慢慢泡开,嘴边慢慢勾出一抹浅浅的弧度,想起那天乔熠走后,张黎就是这样踢门进来,拿着把不知从哪儿顺来的美工刀,用尖锐刀尖抵着他脖子动脉处,冷着脸问他:“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在派出所配合录完笔录,她就马不停蹄赶到公司,紧张乔烈安危不过想来问下他怎么安排,却意外得知程阳回国并担任总裁一职,前后一联系直接拿起桌上的美工刀冲到顶楼质问他。

    多年未见,未曾预料见到她的第一面,他的心还是控制不住乱跳不停。

    “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程阳反手扭住她的手腕,另一只将她揽进怀里,恬不知耻问出这句话。

    张黎冷笑一声,就听门口传来两声咳嗽:“咳咳!”

    那是乔烈在警告他俩。同为男人,程阳贼心不死,乔烈当然知道,可是为了自己弟弟,他也得把自己弟媳给看牢了。

    “这是我们俩的事,你别掺和。”程阳对着乔烈放出这句话,就扣着张黎手腕将她带进休息室,反锁了门,然后将她抵在墙上,贴着她耳畔说:“跟我出国吧,你知道的,黎叔一开始中意的女婿人选本来就是我。”

    张黎偏头躲开他的靠近,嗤笑语气难掩厌恶:“你一个已婚男人说这话也不觉得恶心吗?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老婆孩子吗?”

    程阳顿觉扫兴,退步松开了她,明知和她再无可能,也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卷进这个泥潭,是为了报答黎叔的知遇之恩还是为了名正言顺见她一面,程阳也无从而知更不想深究下去。

    热水溢出来,溅在他手背上,程阳回过神来,倒掉半杯水,直起身子头也不回,提步走到办公桌前,慢条斯理说了一句:“你来的比我预计得还要慢。”

    乔熠阴沉着脸站在门口,目光扫他一眼,又抬眸看向门上总裁办三个字,唇缝蓦然抿直,微眯着眼将视线转向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眸光幽深暗藏灰色情绪。

    程阳放下水杯慢悠悠坐下来,拿起桌上的文件认真批阅起来,表情淡然没有一点霸占他人座位的羞愧感。

    房间一下静谧空旷只听见文件轻微翻动声和钢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像是考验乔熠的耐心一样,程阳始终不曾抬头看他一眼。

    乔熠站在门口足足十分钟,脑子里想了很多很多,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张黎的东西安全要回来,而她说得没错,商人的眼里只有利益,只要他能给出足够的筹码,谁会跟钱过不去。

    乔熠到现在仍然认为程阳这么做的目的只是在记恨当年的事,要张黎委曲求全自然不可能,但他可以退而求其次把属于他的东西还回去,毕竟当年创下这个集团,他也出了不少力,他想要回去也无可厚非。

    乔熠思定下来,脸色缓和许多,摘下帽子放他助理手里,踱着步子稳稳走过去,扶着真皮座椅坐下,稍动方向同他正面相对,目光坦然并无半点挑衅,有的只是面对问题需要解决的成熟和睿智。

    然而对面那个人还是不肯抬抬眼皮,目光严谨都在他手上那堆文件上,处理完一个接着处理下一个,身上穿的还是早上去找张黎那身西装,处处考究又处处透着高雅。

    这是一个有见识有阅历有涵养的男人,把他放在张黎身边,两人也算般配,不得不说,张黎当年选人的眼光并不差,至少面对他,乔熠是有危机感的,那种感觉和面对杨鸣竞完全不一样,对杨鸣竞,他是不屑一顾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但是对程阳,他是小心谨慎唯恐被他比下去的,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才值得他多看一眼,而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止让他多看一眼了。

    要不是了解张黎,即便程阳喜欢她喜欢到为她离婚,张黎也不会跟他再续前缘,乔熠想他现在一定不是坐在这里跟他心平气和谈事,而是想尽办法让他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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