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娇蛮任性,一边隐忍持重,高下立见。

    太后本来就不喜赵贵妃母女,如今这遭更加令她不悦。

    “都安静些罢!”

    太后木丈敲击地面,重重喘了一口气:“昭仁已经这副样子了!你难道要让哀家另一个孙女也如此吗!堂堂天子之女,岂能任你折腾!”

    赵贵妃见两人绝不松口,又把目光投向躲在身后不参战的宣帝:“皇上~”

    “啊啊…”突然被点名的宣帝收回差点迈下台阶的脚,回头故作深沉负手站立。

    “母后啊,朕也觉得…觉得应该…”他抬起手想帮赵贵妃说话,却在太后硕硕警告的目光下,没了下文。

    宣帝性格懦弱怕事,最大的一个毛病就是惧母,年幼时如此,登基为帝,为人父母亦是如此。

    太后也是累了:“皇后啊,你和贵妃二人都不便插手两个公主的矛盾,这个恶人就让哀家来做!哀家不会偏向任何一方!”

    皇后微微颔首:“但凭母后吩咐。”

    赵贵妃心里还憋着气,她别过头不回应,心里却也算默认了这句话。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昭仁错处更大些,但念在她也算自食其果,哀家就罚她在殿里安稳半个月罢!”

    “太后…”赵贵妃还想辩解两句,被太后瞪了一眼警告后,不敢再做声。

    太后继续说:“赵贵妃教女不严,以后哀家会叫专人跟着教导!你们不可置喙!”

    “臣妾知道了…”赵贵妃是个聪明人,知道再闹下去她讨不着好,假意先应下来,再从长计议。

    她停下顺了顺气:“至于昭阳,你虽不是故意为之,但昭仁毕竟是因为你才成这副样子的,你于情于理应该多受些,哀家罚你出宫替昭仁抄经祈福,静思三月,你可服?”

    萧婵挪了挪膝盖,面朝太后垂眸:“孙儿遵命。”

    正如她意。

    太后站起身,直视宣帝:“皇帝可有异议!”

    宣帝自是不敢,连忙副手躬身:“母后所言极是道理,儿臣没有异议。”

    “好,既如此,都散了去罢!时候也不早了,都各回各宫,别在生事了!”

    说完,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宣帝几人,她重甩衣袖,拄着木丈离开。

    “儿臣恭送母后——”

    “孙儿恭送皇祖母——”

    “臣妾恭送太后——”

    一场闹剧结束。

    已入深夜,宫道方正的夜空也能看见零零碎碎的星点,夏日的风是凉的,不过吹到人身上正好惬意。

    皇后的凤撵摇摇晃晃行驶在大道之上,紧跟其后的是萧婵的小轿撵。

    皇后闭目眼养神,路上未发一言。

    萧婵却是目盯前方皇后的背影发呆。

    她根本没把承恩殿种种当回事儿,放在心上。她知道,等进了永安殿地大门才是真正的‘惩罚’。

    两人一直相对和气的走到前院。

    萧婵刚准备抬步进殿,一巴掌破风而来把她扇倒在地。

    毫无防备的萧婵整个头都被打懵,久久回不过神。

    皇后声音冰冷:“知道本宫为何打你吗。”

    努力撑起身体跪正,萧婵垂眸看着地面,吐了一口血沫在地上:“儿臣愚钝,请…母后明示。”

    “你太蠢了,用这么蠢的办法,本宫早就教过你做事要不留余地,不要被人抓住把柄,此举假如稍有不慎本宫都要替你背锅。”

    皇后蹲下身,她伸手捏住萧婵下巴,强制她抬头平视:“本宫告诉你,而再有第二次,本宫亲自送你上路。”

    萧婵睫毛颤抖,气若游丝:“儿臣…儿臣不会了…”

    “哼。”皇后冷哼一声,动作粗鲁地甩开她的脸。

    “今夜你就在跪在殿外反省吧,明日的解药也不必吃了,本宫看你最近也是太痛快了,忘了形。”

    萧婵脸颊被打的火辣,她乖乖低头:“儿臣遵命。”

    皇后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进入内殿。

    被体罚了这么多年,萧婵早已习惯,她站起身走到院子里,找了一处平坦没有石子的地方跪下。

    今夜注定无眠…

    宫侍们都明了于心地绕开萧婵罚跪的地方。风也开始渐渐变凉,居然还能在夏日体会到寒冷之感。

    单就跪几个时辰,对萧婵来说还能坚持。

    可明日无药…

    萧婵垂眸自嘲轻笑,她身中蛊毒,一日不用解药,一日就会钻心蚀骨,明天还要上台。萧婵知道,但凡跳错一步让皇后丢了脸,后两日地解药她也别想吃了。

    心中思绪万千,萧婵慢慢抬头看向天空。

    这月亮真白啊…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困了吧,萧婵居然想到了那个略带暖意地微笑。

    方庭云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脾气那么好,偶尔捉弄几下应该也不会生气的罢。

    明天…应该能见到他了…

    要好好捉弄他才好…

    萧婵慢慢闭上眼睛,累了一天的她就这么半眯着,囫囵睡着。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似乎有人来给她披了一件衣服。

    会是谁呢?

    也无所谓了…

    寒意渐渐散去,缕缕昭阳破云而出,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萧婵的脸上,她缓缓睁眼,被这刺眼的光芒晃了一下。

    天亮了。

    沉寂了一晚上的永安殿又重新忙碌起来。宫侍们早早起来端着水盆与膳食衣物,来回穿梭在走廊与大殿。

    今天是个大日子,皇宫内所有殿宇里的人,全部忙碌起来。

    昨晚上的小插曲今早就变成了宫侍们地谈资,传的慷慨激昂,半真半假。

    “公主,娘娘在殿内等候您用膳。”

    从殿内走出来一侍女,她弯腰在萧婵耳边轻言。

    又累又困,萧婵此时还有些神志不清,她身子一歪侧坐倒在地上。

    “公主!”侍女连忙伸手扶她。

    膝盖在冰冷的地板上跪了一夜,萧婵此刻双腿发麻,根本站不起来。

    “去叫两个人来扶我起来。”她声音虚弱,嘴唇都有些灰白。

    “是。”侍女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叫人过来帮忙。

    约莫过了一刻钟,萧婵在两位宫侍地搀扶下慢慢走进偏殿。

    “儿臣给母后请安。”

    萧婵腿疼不便,只能深弯腰已全礼数。

    皇后连眼眸都未抬,轻夹起一片藕:“坐下吃吧。”

    “是。”萧婵一瘸一拐的走过到皇后左手边落座。

    膝盖此刻缓过劲儿来,动一下就如针扎般刺痛不已。萧婵咬着后牙,不敢将痛感表现出一分。

    “本宫给你交了御医,一会儿吃完了上点药,今日祭祀大典,你知道出了岔子的下场是如何吧。”

    萧婵放下搅拌白粥的勺子,闷声道:“知道了。”

    皇后淡淡看了她一眼,拿起手边上装满茶水的杯子利落一歪,杯中滚烫的茶水准准泼在萧婵的脸上。

    “本宫看你是没睡醒,本宫再提醒你一下,跳砸了,本宫断你的药。”

    萧婵轻抚掉挂在下巴上的水珠,抬起头看着皇后眸光镇定。

    “儿臣知道了,定不负母后所期。”

    吃过早饭,萧婵让侍女搀扶着回到自己寝殿。

    老御医早就等候在此,还是昨晚上的那一个。

    “拜见公主殿下。”他手扶药箱,站在门口等候,一见萧婵立刻躬身行礼。

    萧婵慢慢走到软榻前坐下:“大人昨天医治本宫妹妹,今日就来医治本宫,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老御医在宫里行医多年,早就知道了说多错多这个道理,此时听着萧婵语气阴阳,他是弯着腰一句话不敢搭。

    挖苦别人也挖苦了自己,萧婵觉得无甚意思。

    “昨日你做的不错,本宫会让程骑放了你侄儿的。”

    老御医连忙跪地谢恩:“多谢公主宽宥。”

    萧婵轻笑。

    倘若只是单独夷粉花还不至于让萧嫣如此症状,但加上药物淬炼过的夷粉花就不一样了。

    这法子原是最低端的青楼用来折磨女子的办法,宫中之人何曾见过,萧婵也是偶然听倾澜说起过一嘴,这才知晓此法。

    可是此法低阶残暴,萧婵得有个帮手,她派人去查了药司所有御医的底细,有三家御医家中有儿子读书的,萧婵从中挑挑拣拣,最后才选中了这个老头。

    他家事单薄,只有一个侄子读书走仕途的。他们这种文人墨客,多多少少家里都有收藏的禁书和积极言论,这些东西只要藏好了,就可大可小,可有可无。

    但若被人拿出来参上一本,那可算得上是大罪…

    “以后让你侄儿谨言慎行,可别再犯错了。”萧婵伸手接过侍女捧过来茶盏,慢条斯理的喝了几口。

    “欸…”老御医本来也是个清正廉洁的医者,如今年老为了家中小辈,也是将一身傲骨摔碎,卑微到了地里。

    “下官来给公主看诊吧。”

    萧婵一拂手,跟前伺候的侍女顿时心领神会。

    侍女们轻手轻脚,动作缓慢平稳的将纯白里衣裤腿挽了上去,露出膝盖处的皮肤。

    老御医走过去跪在地上,将药箱放好打开,他仔仔细细地查看着萧婵的伤口。

    “公主,依下官愚见,公主伤势颇重,就算是上最好的金疮药怕是也难痊愈。”

    萧婵满是无所谓地抬手看着自己的指甲。

    “大人不用紧张,无需治得多好,让伤口没有感觉就行,不要妨碍到本宫跳祭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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