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旋波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又问:“方才别人都一窝蜂往正殿跑,怎么唯独你落在后面?”

    花妙音似是懵了,哑口无言。

    魏旋波咄咄逼人地逼问:“今日午宴完,你并没去飞鸾阁看戏,你去哪儿了?”

    玉玑公主听得魏旋波此问,立时倒退两步,指着花妙音喝问:“你、你究竟是谁?!”

    郑桃颜的手还拉着花妙音,她察觉异样,扭头看向身旁的人。

    花妙音微张着嘴,小巧的鼻头上沁出了汗,只喃喃地道:“……我,我不是——额!”

    魏旋波突然冲到了花妙音面前,两只手死死地扼住了花妙音的喉咙。

    “你不是花妙音。你是妖怪。”

    她的声音似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带着十足的戾气。

    “魏旋波!你、你先放开她!!有话好好说!!!”

    郑桃颜想要上前拦阻,可魏旋波身上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手臂硬得如同钢锥,怎么也掰不动。

    玉玑公主连连倒退,花妙音来路不明,魏旋波又仿佛变了个人,纵使她一向胆大妄为,此时也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眼下只想要竭力远离面前的三个人。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有清脆的铃音响起,听得人精神一振。周遭的白雾渐渐退开,黑幕一般的天空突然被撕开了道口子,有点点星光透过云层漏了下来。

    郑桃颜提高声音:“魏旋波!放开!好像有人来了!!”

    她转头继续晃动魏旋波的手臂,却发现她毫无所动,充满戾气的脸上带着不顾一切的杀意。

    这才发现,魏旋波似是离魂了。

    “呃……呃……”

    在魏旋波双手力道下的花妙音已经意识模糊,喉头声带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双眼渐渐阖上。

    一股劲风扑面而至,吹得郑桃颜睁不开眼,长剑携着凌厉攻势破风而来,持剑人一身白衣,穿破层层迷雾,如天神般降临。

    郑桃颜惊喜地喊出声来:“白石道长!”

    方才还忙不迭后退的玉玑公主此时如见救星,上前一把抓住了栾白石的衣袖,娇声连连:“栾道长!你来救我了!我……我好害怕……她们、她们……”

    栾白石冷着脸一挥衣袖,玉玑公主一个没抓住,被震出老远。他横剑在胸,那把未开刃的剑挟着一股劲风斜推了出去,拍在了魏旋波的脊背。

    魏旋波的动作顿时僵住了,双手还维持着掐人的姿势,郑桃颜见机极快,一把将奄奄一息的花妙音抢了回来。

    魏旋波的眼珠突然诡异地转动了一圈,嘴角微微翘起,微笑了起来,她整个身子依旧僵直不动,一只手突然向旁边郑桃颜的方向挥出,像一只提线木偶,水袖一般长长的衣袖甩了出去,一把缠住了郑桃颜的腰。

    栾白石手中的剑迅速改了方向,“嘶啦”一声将一爿水袖从中割了下来,那魏旋波却如一阵青烟,在众人眼前蒸腾消失了。

    郑桃颜双手握住花妙音的两只胳膊:“醒醒!妙音!!”

    玉玑公主已经回过神来,冲上前来一把抓住栾白石的胳膊,一只手指向花妙音,急切地告发:“她、她不对!她是妖怪!我今日没有邀请过她……”

    郑桃颜怒气冲冲地回头:“蠢货!现在还胡乱攀咬!真正的妖怪早都飞走了!”

    玉玑公主一愣:“是旋波?不、不可能啊……”

    栾白石一只手搭上花妙音的脉搏,下了结论:“她没事了。”

    玉玑公主如同找到主心骨,死死攥住栾白石不肯松手:“白石道长,快救我出去!!她们……她们都是坏人……她们欺负我……”

    “把手松开。”

    玉玑公主看栾白石一副冷然无视的姿态,悻悻地松开他的胳膊。

    栾白石手中剑顿地,庄严阵法自他们脚底铺展开。

    众人只觉呼吸顿时松快,转头四顾,花园已经恢复了原样,低矮的灌木中有微弱的虫鸣,远处高矮不一的树木在微风中晃动,一切都重新有了生气。

    栾白石倒持剑柄,转身问郑桃颜:“她人呢?”

    郑桃颜一愣,立马反应过来,焦虑道:“我不知道!我们走散了……我正准备去找她,我们都被困在这花园里面……”

    “此处结界已破,所有人都在正殿,你带着人离开这里。我去找她。”

    栾白石沉声说完,踏剑化作一道白影,向着那妖怪逃离的方向追去。

    “道长,你不护送我么?!!”玉玑公主冲着他离去的身影气愤高喊。

    -

    漱羽席地而坐,李清池死相凄惨的尸体就躺在她身前。

    尸体的魂魄气息已经十分浅薄,很快会被鬼差拘走。她守在此处,以免尸身被妖气侵袭引发尸变。

    漱羽两只手指搭在腕上,金羽令感知到主人的召唤,发出淡淡金芒,但那光无法持久,如风中的烛火,若不持续催动灵力,没一会便暗淡下去。

    她的神色略显焦躁,她被曲危褫夺了一半的灵力,中原夜又在拂霄山受了万鬼齐袭,还没有来得及恢复,又遇到了眼前的状况。她自然可以一走了之,但妖怪未除,显然还会继续作乱,而以她现在的能力,想要轻易捉到作祟的妖怪并不容易。

    那妖怪道行不浅,居然敢靠近她出声挑衅,显然也是察觉她虽然身负灵力,却轻易不是自己的对手。

    她抬头望了眼天边,四周沉滞的空气似乎开始缓缓流动,心头生出一丝希望。

    她方才施展极目探查过,整个玉蕊观已经置于极强的结界中,四面八方均是死局,唯有向上,或许有一线生机。

    漱羽站起身来,在李清池的尸体周身画下守魂阵,抬步进入乘云阁。

    阁楼里伸手不见五指,七层的楼阁,每一层向上的楼梯入口均在不同的方向,漱羽依凭五感缓缓登上六层,突然听见上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的声音。

    她抬头,依稀可见六层的天花板上,有粘稠的液体正顺着木质天顶的缝隙,不停地向下滴落。

    她施展功夫,飞身上了顶楼。

    顶层四周门扇大开,有清冷月光透过门窗照进楼内。空无一物的房间中央,一人背对着她跪在地面,弓着身子,身前还躺着一个毫无知觉的人。

    漱羽悄无声息地靠近,看清地面上躺着的正是唐苓儿的尸体,她那身青衣戏服上破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有汩汩鲜血不断从中涌出。

    而那跪地躬身的人,手里拿着一根针,正一下下地仔细缝着唐苓儿尸身上残破的戏服。

    “魏旋波。”漱羽低低喊了一声。

    那跪着的人猛地抬头,果然是魏旋波。

    她却好似没有看见漱羽似的,满脸惊恐地求告:“我仔细缝……我能缝好……我的绣工很好的……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她方才在花园中被妖怪附身,一直带到这里,此刻如同惊弓之鸟。说完这句话继续低头,颤抖着持针,却发现刚刚才缝好的地方,又被涌动的鲜血冲了开来。

    她的声音中带着呜咽,抬头看着前方某处:“求求你……放过我……我错了……我不该、不该……”

    漱羽顺着她的视线,看见远处朱红色的廊柱下,有个影子匿在暗处的阴影中,一只手举在唇边,似在掩嘴笑,十指纤纤如削葱根,一只指头上套着个针箍,在暗影里闪着金光。

    “她吓成这幅样子,戏耍她你很得意?”

    那影子察觉了漱羽的存在,唇角的弧度抹平了,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她穿着和唐苓儿一样的锦缎长袍,姿色秀丽,只是周身一股浓浓的妖气。

    “你果然胆子很大,看来有几分道行。”她声音婉转,颇为动听。

    漱羽看着她周身浮动的青气,脑中某根弦突然一动,轻声喊出她的名字。

    “绣如。”

    她就是七夕那夜,自己在镇远将军府门前看到的那个不肯离去的怨女魂魄。

    对面的人神情陡变,声音变得尖锐而嘶哑:“绣如已经死了,我是裂娘。”

    不错,绣如已死,用竹箩中一把金色的剪刀刺向了自己的心脏,金剪刀吸收了主人的怨气,幻化成妖。

    她给自己取名叫“裂娘”。裂帛一声,旧情断绝。

    漱羽静静地看着裂娘,她脸上神色狰狞,与那张精致的巴掌脸,低弯的柳叶眉拼在一起,带着浓浓的违和。

    “既然这尘世待你不好,何故折磨自己,徘徊此间继续受苦呢?”

    漱羽的视线移向已经神智不清,一直在低声喃喃自语的魏旋波。

    “她已经疯了,唐苓儿和李清池也死了,还没够么?”

    裂娘轻笑了一声:“我都忘了,还有一位好姐妹,怎么能让她一人孤零零地躺在下面……”

    她右手长伸,袖笼中伸出一根长长的缎带,如长蛇一般从身侧开着的窗口飞了出去,很快听得重物破空之声,一副沉重的躯体被拽了上来,扔在了唐苓儿的尸体旁边。

    正是已经面目全非的李清池。

    漱羽微皱眉头,这裂娘今日屡次得手,妖力大涨,竟能破了自己在李清池尸体上的守魂阵。

    看来硬来是不行了。她仍在此间停留,定有尚未破解的执念,需要找到症结才可。

    裂娘显然也并未将漱羽放在眼里,弯下身子满意地看着李清池。

    “延福郡主,平日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今日我成全了你,飞天的感觉好不好?”

    她伸出手将李清池紧闭的眼睛粗暴撑开,戾气十足地道:“看着我说话!”

    漱羽实在看不下去她作践亡者,抬起手,四两拨千斤的力道将妖怪一把推开。

    “她死了,不可能看着你说话。你既然怨她欺负你,活着的时候为何不反抗?现在却来侮辱一个死人,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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