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里,谢灵毓让丹兰和燕儿给孙娴收拾出一间卧房,又把早前买的竹蜻蜓拿给孙娴玩。

    谢灵毓忙活完了坐在茶案前歇歇,孙权跟过来打趣道:“你刚才真的好凶啊,手疼不疼?”

    谢灵毓扬起手心给他瞧,方才动了好大的气,此刻身心俱疲,声音弱弱道:“她要是跟你大哥告状,你可要帮我担着。”

    孙权一副纵容的神情,边帮她揉着红肿的手边笑道:“放心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大哥现在也不相信她说的话。”

    孙娴安静地睡了一个午觉,谢灵毓轻轻上前瞧了两眼,看到孙娴在睡梦中粉雕玉琢的小脸,心底默默泛起温柔呵护的爱意。

    午后,孙绍从前殿跑过来找孙娴玩,两个人在院子里玩竹蜻蜓,不知道谁用了大力,竹蜻蜓居然飞到了树上。

    谢灵毓正准备找根竹竿去够,孙权已经走到他们面前,蹲下身,左手抱起孙绍,右手抱起孙娴,然后站起来举着他们挨近树梢,逗笑道:“你们两个比比谁的手更长?”

    两个孩子听到这话,争先恐后地伸手去够树上的竹蜻蜓,拿到手之后,欢笑声不断。

    谢灵毓站在他们身后望得出神,静静地看着孙权在树下的笑脸,不知不觉也跟着微笑四溢,有种漫天阳光都洒在他身上的暖心感。

    晚饭过后,孙策打发婢女过来接孙绍和孙娴回去,两个孩子跟孙权玩得正欢,不愿离开。

    谢灵毓便对婢女嘱咐道:“他们今日贪玩,现在还没尽兴呢,劳烦你回去禀报吴侯,我不愿扫了孩子们的兴,等他们明日玩够了,我会送他们回去的。”

    婢女无奈,只得独自回去向孙策复命。

    随后孙策那边便没了动静,谢灵毓让丹兰和燕儿在孙娴卧房里另添了一张床给孙绍。

    孙权陪孩子们玩了大半日,有些乏累,坐在茶案前惬意地唤孙绍过来给他捶捶背。孙绍对孙权十分崇敬,听到孙权的要求,二话不说就抡起拳头往孙权肩上砸。虽然捶得十分卖力,但是毕竟年纪太小,对孙权来说比挠痒强不了多少。

    谢灵毓正在帮孙娴松开头上的丱发,看孙绍累出一头汗,动了动唇想要制止,孙权朝她使了个颜色,又笑得合不拢嘴,回过头唆使道:“绍儿,使劲儿呀。”

    孙绍听到这话,懵懵懂懂地像是记起了什么招式,随即向后退了好远,憋着一口气,猛地冲过来,嘴里嚷嚷着一段含糊的话,双拳顺势落在孙权背上,如敲鼓一般给孙权捶背。

    谢灵毓见状,也被逗得笑起来,孙权满意道:“对,绍儿,就是这样,再来。”

    孙绍嗯了一声,来回跑了好几趟,小脸累得红扑扑。

    谢灵毓给孙娴梳好了头发,便走过来对孙绍笑道:“别跑了,你二叔没安好心,故意累你呢。”

    孙绍听不明白,又来回跑了两圈,最后气喘吁吁,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来,还不忘看看孙权,一脸畅快地咧着嘴笑。

    玩闹一阵后,两个孩子都被带去睡觉,屋子里恢复往日夜晚该有的宁静。

    谢灵毓心情愉悦,虽然有些疲惫却不想入睡,坐在灯下与孙权闲谈:“我瞧你好像很喜欢小孩子。”

    孙权直勾勾地望着她道:“你不也一样?”笑了两下,又意味深长道,“如果是我自己的孩子,那我肯定会对他更好的。”

    谢灵毓垂眸浅笑,案前烛火跳跃在她盈盈眸光中。

    孙权凑过来,憨憨地笑问:“怎么,你是想要孩子了吗?”

    谢灵毓无奈嗔道:“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孙权不肯罢休,揽着她的肩继续暗示道:“如果你有此心愿的话,那我很乐意助你达成。”

    谢灵毓有点累了,怕他放肆,便推开他的手委婉道:“我暂时没有这样的心愿。”

    孙权不相信,直接将她抱入朱砂色床幔内,俯身抵着她的腰问:“我瞧你今日应该是好清了吧?还能动手打人呢。”

    话虽如此,谢灵毓却不敢折腾,靠在枕上低声犹疑道:“现在要是出了汗的话,是不是会再着凉?”

    孙权想了想,脸埋在她头发里无奈叹息一声,妥协道:“那我不闹你了,早点睡吧。”

    谢灵毓听他有些落寞,抬手轻抚了一下他的脸,涩然问道:“这阵子是不是难为你了?”

    孙权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心里很不快活,握住她的手,侧过身在她眉心处留下一个深深的吻,以做纾解。

    他望着谢灵毓的脸,忽然眸光一挑,想起一事,促狭笑道:“我想起来一个好东西,一直收着没用过。”

    谢灵毓很好奇:“是什么?”

    孙权不知道该怎么说,吞吞吐吐道:“是香料。”

    谢灵毓更觉得奇怪了:“香料怎么了?很稀奇的品种吗?”

    孙权点点头:“是那种香料……”

    谢灵毓猜不出是哪种香料,孙权又不肯痛快回答,再三追问下,才知道他所谓的香料原来是助情之物。

    谢灵毓抽出手,脸红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孙权忙解释道:“成婚的时候别人给的,忘了是谁送来的贺礼。”

    谢灵毓背过身嘀咕着:“什么人居然送这样的贺礼……”

    孙权抬头,往她耳朵里吹着热气:“等你好了,咱们试试?”

    谢灵毓脸红地闭上眼,背对着他轻念了几个字:“我怕伤身。”

    “别怕,你求饶的时候我会停下来的。”孙权揉着她的肩胛笑出了声,不多时,揽着她缓缓闭目。

    秋夜渐长,月华似水,孙权睡着后就陷入了一片混沌,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自己被困在一个遥远又陌生的地方,发生了好多事,而他一直在心急如焚地奔走。

    次日清早,孙权是被谢灵毓叫醒的,他睁眼看到她一脸关切的神色,连忙抓住了她的手。

    谢灵毓轻蹙纤眉,用另一只手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靠过来低语道:“你好像魇住了。”

    孙权听到她的声音,心神有些恍惚,想起来夜里的一段怪梦。梦里他听见谢灵毓在哭,奇怪的是他只能听见声音,却看不到她人,只能着急忙慌地到处寻找。

    在那个遥远而荒诞的梦境里,他要么骑马翻越几个山坡,要么穿过好几条空无一人的幽巷,好不容易看到灵毓的身影时,她要么是在他眼前坠下山崖,要么就是坐着船离开了。又或者是她刚进了一个屋子,他还没走上前,她就把门关上了,每一次都晚了一瞬或是擦肩而过,总是徒劳无功,孙权在梦里难受得快要窒息了。

    为什么会做这样怪异的梦呢?

    孙权牵起谢灵毓的手在自己脸上轻抚,昨晚睡前虽然没有携云握雨,但也是拥着她说了很甜蜜的悄悄话的,就算是克制太久的缘故,也不该做这样凄凉的梦。他目光呆呆地望着门外晨熹,越回想越觉得这梦有些不祥,灵毓为什么会那样哭?

    谢灵毓轻眨眼波,望着他关心道:“你是不是有些不适?”

    孙权胸膛阵阵起伏,声音浅淡地回答道:“我做噩梦了。”

    谢灵毓看他一脸无措,没有问什么噩梦,只是软语安慰道:“梦而已,我听说,梦和实际都是相反的。”

    孙权会心一笑,连忙跟着强调:“我也觉得。”

    话虽如此,孙权却不安地揽过她的肩,让她偎在自己胸前,平息内心的波折。

    谢灵毓在他怀里局促道:“你快起来吧,我怕娴儿和绍儿突然进来。”

    孙权忽然提议:“咱们今天去城隍庙进香吧?”

    谢灵毓仰着脸笑问:“怎么突然想起来进香?”

    “求神仙保佑我们啊。”

    谢灵毓笑了笑没有多问,又道:“把娴儿和绍儿也带上吧,顺道去西园看看大嫂。”

    孙权眼底蕴着依顺笑意:“嗯,都听你的。”

    谢灵毓想起之前吴夫人不许她带孙娴和孙绍去见聂夫人,便和孙权商量道:“回头母亲若是问起来,你就说是你的主意,好不好?”

    孙权点了点下巴,和谢灵毓小声解释着:“你不要误会母亲,她不是不许孩子们去见大嫂,她只是希望大嫂早点回家来。”又不解地笑道,“你还怕母亲啊,她不是蛮疼你的吗?”

    谢灵毓直起身,轻轻转动着眼眸,坐在床边喃喃道:“我瞧母亲威严得很,她严肃的时候,我有点害怕。”

    孙权望着她取笑:“等你老了,说不定比她还有威严呢。”

    谢灵毓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是在嫌我凶吗?”

    孙权坐起来笑得一脸灿烂:“那你能改一改你的脾气吗?”

    “不能。”

    谢灵毓说过便去告诉孙娴和孙绍今天要出门,孙权笑着搓了搓脸,跟谢灵毓亲近了一会儿之后,梦中所见渐渐远去。孙权不再回想,下了床活动一下筋骨,开始觉得那只是一个没道理的梦而已。

    孙娴和孙绍听说要去见聂夫人,不断催促着快出发。

    孙权亲自赶着马车,在府门外碰巧遇到聂筠来前殿。

    聂筠一开口就笑问:“你这是又去哪儿潇洒?”

    孙权近来没怎么处理军务,都是聂筠在代劳,因此不好意思道:“去庙里烧香,顺便去西园。”

    聂筠听孙权提到西园,会心一笑。

    孙娴和孙绍在车上听见聂筠的声音,推开车门响亮地喊了两声舅舅,谢灵毓也向聂筠寒暄道:“好久不见了。”

    聂筠招呼了孙娴和孙绍,又向谢灵毓客气道:“谢夫人的腿伤想必已经好了吧?”

    谢灵毓笑着点头:“那日劳烦你陪孙权去南山。”

    看到孙权和谢灵毓出双入对,聂筠转过脸又对孙权皱着眉酸道:“上回喝酒时我说的不错吧?”

    孙权笑得一脸满足:“多谢你的招待和宽慰,等我有空了一定回请。”

    聂筠也笑了笑,忽然扬声道:“别嬉皮笑脸的,快还钱!”

    孙权怕被谢灵毓知道,忙紧张道:“你小点儿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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