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半空中无数细小金色的光点急速闪烁出现,它们相互交错,化作一张金色的大网朝男人罩去。

    男人抬起血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半空中的金网。

    金色的光网定格在半空。

    男人也因抵抗金网的力量无法再前进,困在原地寸步难行。

    努力半天动弹不得,男人只得昂起头朝天怒吼,声音中怨气冲天:“孟章小儿,汝安敢如此!!”

    无数道黑气争先恐后从男人身上溢出,撞在金网上。

    金网在与男人的僵持中渐渐褪色。

    男人露出一抹恶沉沉的笑,指挥暗色风暴四处作乱。

    黑暗席卷过处,所有生机断绝,寸草不得留。

    男人:“都给吾去死!”

    忽然城中一道水润如初春嫩芽的青光拔地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金网重重地撞在风暴上。

    原本在他人护卫下与众多百姓一起惊恐逃窜的孩童,脚下一个踉跄重重栽倒在地。

    护卫的人大惊失色,慌忙将人从地上抱起,发现孩童双目紧闭,昏了过去。

    他怎么都叫不醒人,无奈中只得将孩童负在背上,继续逃离。

    那道青光看似弱,但在它撞上风暴的那一瞬间,风息云散,天地一片宁静,仿若时间就此停滞。

    几秒之后,天色剧变。

    瞬间日落月升,从白天成为黑夜。

    一轮残月挂在半空中,安静凝视着血与火的战场。

    原本眼珠通红神情狰狞的蛮族将领一点点恢复正常,所有的黑暗气息重新收缩回他身体内。

    他像是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对突兀切换的时间毫不在意,视而不见脚边一具具干枯的尸体。

    翻身上马,将领高举着长刀,刀锋直指皇宫正门,眸子中杀意几乎由虚凝实:“杀!!”

    ***

    洛颜完全不知道异族那边发生的变故。

    天地黑白交错的瞬间,她原本成人的身体瞬间缩水三成,变成十三四岁模样。

    一身男装粗布麻衣装扮,背上负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装束与满大街逃难的人别无二致。

    身畔场景由空旷的长街变为一口昏暗的枯井。

    躲藏在枯井下的洛颜缓缓睁开眼睛。

    五官紧紧缩在一起,痛苦地抱住几近崩溃的脑袋,恨不得找个墙使劲撞一撞缓解。

    犹如被千万根针攒扎,她头疼加恶心。

    比之初次来到异世,更像是在坐过无数轮的过山车后,又蹦极无数次,再被深深砸入海底,死在坑底出不来的那种。

    难受的要命。

    疼好疼,疼的要失去意识洛颜没注意手环的赤色珠子闪了几闪。

    一层薄如晨雾的微红光芒将她整个人罩起来。

    稍息后,她发现脑袋虽然不怎么疼,但脖子又开始疼。

    她怀疑到底刚才发生什么不知道的事情。

    但此刻脑袋中空荡荡的,死活想不起来痛楚的因由。

    明明记得她刚在半空中看陷落中的城市,现在呢?

    身体是实实在在的肉身,她什么时候又进入幻境的身体之中?

    脖子好痛。

    伸手去摸,疼的让她不由倒吸一大口冷气。

    小心翼翼在脖颈中一点点摸索,伤痕长长的,是一道极深的勒痕。

    疑似上吊的勒痕……

    她动作凝滞片刻。

    黑暗之中,手从上方移开,摸了摸全身上下,一身男装打扮,是男人吗?

    洛颜的手抖抖索索探入衣襟内,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胸部,没有摸到任何起伏。

    一马平川,堪比飞机场。

    忍不住眼前一黑,这次幻境中的肉身是个男的?

    不是吧,她从没当过男人!

    完全不习惯,等到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她可能想死的心都有。

    洛颜不死心,手直接挨着皮肉摸过去。

    咦,摸到一层层被缠的十分紧的裹胸布?

    勒的胸口发紧,难怪摸不出起伏。

    不过也确认自己依然是个女子。

    女子的话,是上个记忆碎片中那个女孩长大后的身体吗?

    那她脖子中上吊的勒痕……

    洛颜沉默一下,她算是见识到冷兵器时代的战争。

    战胜之后没有军纪约束的士兵,一个个都是披着人皮的野兽。

    抬头上望,一轮一弯残月洒下凉凉的光芒。

    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好似在一口枯井中?

    外边安静到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白日里画卷内的砍杀声,就好似旧日的噩梦。

    平安了?

    然而她的耳鼻间,血腥味挥之不去。

    一如噩梦不可磨灭。

    等洛颜费力爬出枯井后,地狱血池重现在眼前。

    视线内遍地尸首,完整的、不完整的堆叠在一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片狼藉。

    尸堆成片,血流成河,十足的人间地狱。

    她脚下一软,简直要支持不住自己的身体。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摸索着离开的。

    无知无觉,她跌跌撞撞朝外走去,不论路上绊着自己的什么,都没有停歇。

    她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必须一刻不停逃离这个地狱!

    鞋袜已全被血浸透,黏糊糊的踩在脚下,几乎是一步一滑。

    洛颜完全不在意,扎着头往前走。

    没走多远,洛颜发现黑暗中也有跟她一样死里逃生的人,他们同样趁着夜色,往外出逃。

    她微微回神,并不知道自己此刻出现在幻境中的意义。

    是让她经历人生极其灰暗的时刻,感受人性能卑劣到何种程度?

    此刻她该去哪里?

    洛颜茫然站了片刻,身为一个再入幻境的人,她此刻失魂落魄,完全忽视自己的目标,只下意识地随着那些幸存者朝一个方向离开。

    那些从敌人屠刀下逃得一命的幸存者,一个个都如暗夜中活动的生物,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可以让他们惶惶不可自拔,生怕下一刻面对的就是死神的镰刀。

    莫名熟悉的感觉重现,好像多年以前她曾经无数次做过与他们同样的事情。

    洛颜跟了一路,发现这些人的目的都是出城。

    出城?

    离开,逃离!

    可以安全地逃离?

    ***

    静悄悄地避在城墙的阴影中,洛颜小心闪过脚边的几具堆在一起的尸首,屏息等待着。

    直至看到有几道黑影成功摸出城门不见任何敌人出现时,她才准备拔脚离开。

    哪知就在抬脚的一瞬间,完全迈不动。

    洛颜迟疑地回首,是什么绊着她?

    “救……救……”忽然她听到了尸首堆中有人发出犹如蚊蚋的求救声,小的几乎不仔细分辨就听不出来。

    救人吗?

    脑袋还在钝钝中,洛颜已经蹲下身,握住抓着她脚的那只手。

    手很大,像是成年男人的手。

    孟章神君,是你吗?

    “你是……谁?”洛颜用不舒服的嗓子勉强挤出一句问话。

    尸首堆下陌生男人的声音带着几许尖细,微弱如将熄灭的火苗:“救……”

    洛颜费力地将压在的男人身上的尸首推到一旁,再问:“你是谁——”

    “救人,救人!”男人勉强说出几个字,头拼命地往一边歪,还未说完已经死去。

    洛颜借着昏暗的月光勉强辨认出男人怀中还死死搂着一个小孩子,死活不知。

    他的意思是救这个小孩子吗?

    有些眼熟……

    月光蒙蒙,可洛颜还是一眼认出昏迷过去的小孩子就是小号的神君大人。

    比起刚在幻境中被她喂过糖的那个,要大上一圈,但依然还是个未长大的娃娃。

    得,被人托孤了。

    孤还是孟章神君本人。

    完全不用考虑,救是必须得救的。

    回过神的洛颜小心地在小孩子的鼻间感受下,幸运的是还有呼吸。

    她轻轻推了两下:“醒醒,醒醒。”

    没能弄醒昏过去的神君。

    洛颜轻叹:昏过去也好,这样的人间地狱,多看一眼都要多做无数场的噩梦,不看不知最好。

    她弯下腰将小号的神君背在背上,对着地上刚刚死去的不知名男人,喉咙如破风箱,勉力挤出交待之语:“你安息吧,我把他带走了。”

    男人的脸上似乎浮现一个欣慰的笑容。

    洛颜不再犹豫,背着小孩子逃出城内。

    ***

    急慌慌逃难的一夜,一言难尽。

    洛颜不知道自己中间摔过多少次,摸爬滚打蹭了多少的灰尘。

    每次自己摔倒的时候,她总下意识地将背上的人护在身前,尽量保证他的平安。

    幻境中她可以不管自己变成怎么样,但孟章神君的安危必须要保证。

    好久好久,洛颜背上昏沉沉的小娃娃迷迷糊糊醒来,发现正被人背着走在一条陌生的乡间小道上。

    他张口想喊:“张叔?”

    然定神后意识到背着自己的不是他熟悉的亲人,而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嘴巴无声地张了张,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景象,小孩大大的眼睛弥漫起一层雾气。

    他想哭,但视线不由自主停驻在背着自己的人侧脸上。

    这个人一直背着自己肯定很累。

    他眉毛耷拉着,神情疲惫,额头上全是汗水,脸上乱脏脏的,灰色黑色白色交织,看不清样貌,可以确认是个不大的少年郎。

    他一直在背着自己走……

    小孩回首,身后再也看不到熟悉的城市轮廓,只有漠漠平林,一望无际的原野和路上蚂蚁般大小蠕动的行人。

    仅仅一夜,家、亲人和熟悉的人都没有了……

    一大坨泪水接连不断从眼中争先恐后的滚落,小孩哆嗦着身体泪水大片大片涌出眼眶:“娘亲,张叔……”

    泪水滴落到洛颜的脖颈间,凉凉的触感唤醒她一路匆忙赶路陷入麻木的神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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