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苋尝试着理了一下思路。
在第一个任务中，金发碧眼的女孩出现在了她的梦里，被系统称为“莉兹”，在六年前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而被清除。
莉兹自称来自现实中边缘星系的帕特莫斯星。
但是按照唐沉医生在系统空间里的说法，她应该是为躲避天灾而来到基低斯城，为挣积分而接了任务，最终牺牲在了任务里。
这是第一个矛盾点。
第二个矛盾点在凌苋自己身上。
在她原本的记忆中，她出生于宜居星系，有一对忙碌的父母，六年前刚刚顺利升入高中，三年前考入联邦第一的军事学院。
然而梦境却完全颠覆了这一切：六年前，她也进入了这个生存系统，完不成任务就会被抹杀……
难道有关现实世界的记忆才是虚假的，她实际上在六年前就来过基低斯城，还顺利完成了任务？
到底哪个是真的？
凌苋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放轻声音问长毛猫：“你……以前认识我吗？”
猫咪轻柔地叫了一声，点了点头。
它在爪子上蘸了点水，在桌子上歪七扭八地写道：“厉害，救了我。”
她救过它？
凌苋仔细打量了它一番，十分确认自己在此之前没有遇到过这只猫咪。
在她沉思的时候，长毛猫在她身边绕来绕去，神情似乎有些委屈。
这回还没等凌苋主动询问，它就在桌上写：“名字，没有。”
凌苋反应过来：“给你起一个新的名字？”
此时她们正坐在床边，落地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白色，曙光一点点从云层中照射出来，在长毛猫深黑的毛发间跳跃。
凌苋轻柔地顺了顺它的毛，问：“‘黎光’怎么样？”
长毛猫眼眸闪耀，赞同地喵了一声，长而蓬松的尾巴轻轻搭上凌苋的肩。
手腕上的手环忽然开始震动，凌苋抬起手，看到“姜凛”两个字在手环屏幕上跳跃。
她接通了通讯：“什么事？”
姜凛那边的背景音很嘈杂，显得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在采购区，给你带点吃的？”
凌苋莫名其妙：“我能自己去买啊，为什么要你带？”
“伤患有权享受一点特殊待遇。”姜凛那边好像在挑选什么东西，纸袋的声音很响，“别这么冷酷嘛，昨天还同意我给你包扎伤口，今天就……”
凌苋绷着嘴角打断他，阻止他添油加醋地陈述：“打住，我也有东西要买，现在就过去。”
.
采购区的前身可能是个大型商超，整个区域很大，但真正能用得上的东西很有限。
可能是由于到了早餐的时间，来采购的人很多，大多数集中在食品区域。
凌苋没在人多的地方挑，反而停下脚步，在落了灰的许多冷僻的角落翻找半天，抱了一堆东西放进小推车。
在拐角处，她正好撞上同样拖了个小推车的姜凛，看到他的推车也被堆满了。
凌苋大致扫了一眼，发现里面一半是各种蔬菜和肉类，另一半是零食、调味剂和水果，甚至还有厨具，看起来居家极了。
“怎么不拿营养剂或者速食营养餐？”凌苋无法理解，“这些只是原料，还得加工，多麻烦。”
姜凛心情很好地回答：“不麻烦，反正没什么事做，回去研究一下新菜谱。”
几乎一顿三餐都直接给自己注射营养剂的凌苋沉默片刻，提醒：“唐医生说要少用点积分，多存一点。”
姜凛瞥了一眼她满得要溢出来的购物车，一件件数：“你选的也不少，猫爬架、猫窝、猫粮、猫咪沐浴液……怎么还买了三个猫玩具，打算把宠物区搬回去？”
凌苋觉得自己的购买理由很充分，“都是必需品，拿回去给小黎用。”
姜凛拿她的话堵她：“这时候不管‘少用积分，多存一点’了？”
凌苋耸肩：“我不需要给自己买什么，不用存。”
在对对方拿的东西表示嫌弃后，两人分别去结账。
凌苋这边支付得很顺利，电子柜台仅仅询问了一下她是否要买这些“冷门”商品，她按下确认后就可以直接扫手环购买了。
而人工柜台那边的姜凛好不容易排完了长队，工作人员还和他反复确认：“先生，不建议您购买过多未经加工的原料。营养剂更加便宜，并且能够更加完整地补充维生素。”
姜凛坚持：“不需要，谢谢，直接结账就可以。”
工作人员欲言又止，伸手按下确认，“您本次消费的积分为8.5分，请刷手环进行支付。”
姜凛爽快地把只有9积分的手环贴上去，积分瞬间降为0.5。
他拎着一袋销量极低的蔬菜水果，对凌苋说：“走吧。”
凌苋手里也拎着两个装满宠物用具的袋子，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忽视后面排队的人和工作人员奇异的眼神，抱着各自“怪异”的东西，大包小包地，一同往休息区的方向走去。
姜凛的房间分在B栋，是凌苋A栋房子后面一排，挨得很近。
回去之前，凌苋脚步顿了一下，问他：“你最近……有做什么梦吗？”
姜凛望着她，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懒洋洋地半眯起来：“什么梦？”
凌苋正色，“关于我，或者关于这里的梦。”
她的本意是想找出一些其他的梦境线索，却没想到姜凛听完她的问题，眉毛微挑，唇角一点点翘了起来。
他那双无论看什么都显得很深情的桃花眼笑盈盈的，似乎还带了几分促狭。
“……刚牵完手的第二天就要求我梦到你，进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凌苋：……
就多余问他。
她冻着脸转身就要上楼，姜凛却叫住她，指了一下自己手里装满蔬果的袋子，“明天想吃什么？我厨艺很好的。”
凌苋对吃的要求很低，敷衍道：“随便。”
“就猜你会这么说。”姜凛早有预料，神情自若，“那就炖肉和清炒时蔬吧，我们小病患适合吃点清淡的。”
凌苋不知道他从哪儿编出来那么多绰号，凉凉地扫了她一眼，抱着猫窝等一大堆宠物用品转身上楼。
目送着凌苋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姜凛眼眸沉沉，墨色的眼瞳深处似乎藏着一些更深的情绪。
可能是受了凌苋那个提问的影响，姜凛晚上也梦到了一些影影绰绰的事情。
他梦到他在一个十分眼熟的航行器上，周围还有一群孩子在抽泣，整个舱内的氛围十分压抑。
系统的声音鬼魅般地响起：“即将到达新星球，你们的任务是把火山岩浆下的东西取上来。”
梦里的姜凛一撩眼皮，刚走近舷窗，想打量一下火山口有多大，就看到窗边已经有了一个人影。
窗边的少女神色漠然，在惊慌失措的一群人中显得格外惹眼。
——是凌苋。
姜凛梦中的凌苋年龄似乎更小，看着不超过16岁。虽然她那张漂亮又精致的脸和现在如出一辙，气质却千差万别。
如果说现在的凌苋只是气质冷淡，那他梦中的凌苋就是连一点鲜活的生机都没有，就像毫无生机的枯木，神情无悲无喜。
梦境一转，下一秒，他们已经身穿防护服站到了火山口上。
第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当场窒息而死，任务失败。
眼看第二个抖得像筛子的女孩被系统点名，姜凛顶了她的位置。
他抬头望了一眼悬在上空的航行器，心里有了计划。
谁知他刚把精神力对接上去，就看到一个眼熟又单薄的身影一步步走到火山口，毫无犹豫地一跃而下——
姜凛心里一紧，听到梦里的自己声音紧绷：“喂，你——”
灼热的岩浆一瞬吞噬了她，翻涌的动静逐渐减小。
周围开始小声窃窃私语：“这不是送死吗？”
“她是不是……也上不来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失败了的时候，少女穿着沾满岩浆的防护服，沿着火山坑的边缘攀了上来，从岩浆中轻巧地脱身而出。
系统：“东西呢？”
凌苋面无表情，攥成拳的手掌放开，上面躺着一块闪亮的银白色碎石。
——是炋石的碎块。
系统的语气毫无波动：“恭喜，任务成功，下一位。”
这是第一个成功案例，周围年纪相仿的孩子们还做不到不露声色。许多人小声欢呼，像是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灰暗的眸子里终于有了点光。
下一个就是姜凛。
他在此之前就估测了一下，系统给的防护服虽然防腐蚀，且隔热上限高达1000摄氏度，但岩浆的温度要更加高，最多可能会有400摄氏度左右的温差。
直接跳下去虽然可能成功，但一需要决心和勇气，二需要耗费更多体力。
因此他选择了更加省力的计划，先用精神力操纵航行器俯冲下来，再拽着绳梯翻进舱内。
拉下控制杆前，他最后冲窗外瞥了一眼，余光看到凌苋随手扔掉碎石，嘴角扬起了一抹自嘲的弧度。
透明防护面罩下，她像是失望地叹了口气，嘴唇轻轻动了。
梦中的少年匆匆一瞥，并未看清她说的是什么，驾驶着航行器扎入岩浆底。
但现在的姜凛以第三视角完整地看到了一切，时隔六年，才读懂了她的唇语。
——她说的是：
“……活下来了啊，真遗憾。”
在第一个任务中，金发碧眼的女孩出现在了她的梦里，被系统称为“莉兹”，在六年前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而被清除。
莉兹自称来自现实中边缘星系的帕特莫斯星。
但是按照唐沉医生在系统空间里的说法，她应该是为躲避天灾而来到基低斯城，为挣积分而接了任务，最终牺牲在了任务里。
这是第一个矛盾点。
第二个矛盾点在凌苋自己身上。
在她原本的记忆中，她出生于宜居星系，有一对忙碌的父母，六年前刚刚顺利升入高中，三年前考入联邦第一的军事学院。
然而梦境却完全颠覆了这一切：六年前，她也进入了这个生存系统，完不成任务就会被抹杀……
难道有关现实世界的记忆才是虚假的，她实际上在六年前就来过基低斯城，还顺利完成了任务？
到底哪个是真的？
凌苋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放轻声音问长毛猫：“你……以前认识我吗？”
猫咪轻柔地叫了一声，点了点头。
它在爪子上蘸了点水，在桌子上歪七扭八地写道：“厉害，救了我。”
她救过它？
凌苋仔细打量了它一番，十分确认自己在此之前没有遇到过这只猫咪。
在她沉思的时候，长毛猫在她身边绕来绕去，神情似乎有些委屈。
这回还没等凌苋主动询问，它就在桌上写：“名字，没有。”
凌苋反应过来：“给你起一个新的名字？”
此时她们正坐在床边，落地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白色，曙光一点点从云层中照射出来，在长毛猫深黑的毛发间跳跃。
凌苋轻柔地顺了顺它的毛，问：“‘黎光’怎么样？”
长毛猫眼眸闪耀，赞同地喵了一声，长而蓬松的尾巴轻轻搭上凌苋的肩。
手腕上的手环忽然开始震动，凌苋抬起手，看到“姜凛”两个字在手环屏幕上跳跃。
她接通了通讯：“什么事？”
姜凛那边的背景音很嘈杂，显得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在采购区，给你带点吃的？”
凌苋莫名其妙：“我能自己去买啊，为什么要你带？”
“伤患有权享受一点特殊待遇。”姜凛那边好像在挑选什么东西，纸袋的声音很响，“别这么冷酷嘛，昨天还同意我给你包扎伤口，今天就……”
凌苋绷着嘴角打断他，阻止他添油加醋地陈述：“打住，我也有东西要买，现在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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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购区的前身可能是个大型商超，整个区域很大，但真正能用得上的东西很有限。
可能是由于到了早餐的时间，来采购的人很多，大多数集中在食品区域。
凌苋没在人多的地方挑，反而停下脚步，在落了灰的许多冷僻的角落翻找半天，抱了一堆东西放进小推车。
在拐角处，她正好撞上同样拖了个小推车的姜凛，看到他的推车也被堆满了。
凌苋大致扫了一眼，发现里面一半是各种蔬菜和肉类，另一半是零食、调味剂和水果，甚至还有厨具，看起来居家极了。
“怎么不拿营养剂或者速食营养餐？”凌苋无法理解，“这些只是原料，还得加工，多麻烦。”
姜凛心情很好地回答：“不麻烦，反正没什么事做，回去研究一下新菜谱。”
几乎一顿三餐都直接给自己注射营养剂的凌苋沉默片刻，提醒：“唐医生说要少用点积分，多存一点。”
姜凛瞥了一眼她满得要溢出来的购物车，一件件数：“你选的也不少，猫爬架、猫窝、猫粮、猫咪沐浴液……怎么还买了三个猫玩具，打算把宠物区搬回去？”
凌苋觉得自己的购买理由很充分，“都是必需品，拿回去给小黎用。”
姜凛拿她的话堵她：“这时候不管‘少用积分，多存一点’了？”
凌苋耸肩：“我不需要给自己买什么，不用存。”
在对对方拿的东西表示嫌弃后，两人分别去结账。
凌苋这边支付得很顺利，电子柜台仅仅询问了一下她是否要买这些“冷门”商品，她按下确认后就可以直接扫手环购买了。
而人工柜台那边的姜凛好不容易排完了长队，工作人员还和他反复确认：“先生，不建议您购买过多未经加工的原料。营养剂更加便宜，并且能够更加完整地补充维生素。”
姜凛坚持：“不需要，谢谢，直接结账就可以。”
工作人员欲言又止，伸手按下确认，“您本次消费的积分为8.5分，请刷手环进行支付。”
姜凛爽快地把只有9积分的手环贴上去，积分瞬间降为0.5。
他拎着一袋销量极低的蔬菜水果，对凌苋说：“走吧。”
凌苋手里也拎着两个装满宠物用具的袋子，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忽视后面排队的人和工作人员奇异的眼神，抱着各自“怪异”的东西，大包小包地，一同往休息区的方向走去。
姜凛的房间分在B栋，是凌苋A栋房子后面一排，挨得很近。
回去之前，凌苋脚步顿了一下，问他：“你最近……有做什么梦吗？”
姜凛望着她，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懒洋洋地半眯起来：“什么梦？”
凌苋正色，“关于我，或者关于这里的梦。”
她的本意是想找出一些其他的梦境线索，却没想到姜凛听完她的问题，眉毛微挑，唇角一点点翘了起来。
他那双无论看什么都显得很深情的桃花眼笑盈盈的，似乎还带了几分促狭。
“……刚牵完手的第二天就要求我梦到你，进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凌苋：……
就多余问他。
她冻着脸转身就要上楼，姜凛却叫住她，指了一下自己手里装满蔬果的袋子，“明天想吃什么？我厨艺很好的。”
凌苋对吃的要求很低，敷衍道：“随便。”
“就猜你会这么说。”姜凛早有预料，神情自若，“那就炖肉和清炒时蔬吧，我们小病患适合吃点清淡的。”
凌苋不知道他从哪儿编出来那么多绰号，凉凉地扫了她一眼，抱着猫窝等一大堆宠物用品转身上楼。
目送着凌苋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姜凛眼眸沉沉，墨色的眼瞳深处似乎藏着一些更深的情绪。
可能是受了凌苋那个提问的影响，姜凛晚上也梦到了一些影影绰绰的事情。
他梦到他在一个十分眼熟的航行器上，周围还有一群孩子在抽泣，整个舱内的氛围十分压抑。
系统的声音鬼魅般地响起：“即将到达新星球，你们的任务是把火山岩浆下的东西取上来。”
梦里的姜凛一撩眼皮，刚走近舷窗，想打量一下火山口有多大，就看到窗边已经有了一个人影。
窗边的少女神色漠然，在惊慌失措的一群人中显得格外惹眼。
——是凌苋。
姜凛梦中的凌苋年龄似乎更小，看着不超过16岁。虽然她那张漂亮又精致的脸和现在如出一辙，气质却千差万别。
如果说现在的凌苋只是气质冷淡，那他梦中的凌苋就是连一点鲜活的生机都没有，就像毫无生机的枯木，神情无悲无喜。
梦境一转，下一秒，他们已经身穿防护服站到了火山口上。
第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当场窒息而死，任务失败。
眼看第二个抖得像筛子的女孩被系统点名，姜凛顶了她的位置。
他抬头望了一眼悬在上空的航行器，心里有了计划。
谁知他刚把精神力对接上去，就看到一个眼熟又单薄的身影一步步走到火山口，毫无犹豫地一跃而下——
姜凛心里一紧，听到梦里的自己声音紧绷：“喂，你——”
灼热的岩浆一瞬吞噬了她，翻涌的动静逐渐减小。
周围开始小声窃窃私语：“这不是送死吗？”
“她是不是……也上不来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失败了的时候，少女穿着沾满岩浆的防护服，沿着火山坑的边缘攀了上来，从岩浆中轻巧地脱身而出。
系统：“东西呢？”
凌苋面无表情，攥成拳的手掌放开，上面躺着一块闪亮的银白色碎石。
——是炋石的碎块。
系统的语气毫无波动：“恭喜，任务成功，下一位。”
这是第一个成功案例，周围年纪相仿的孩子们还做不到不露声色。许多人小声欢呼，像是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灰暗的眸子里终于有了点光。
下一个就是姜凛。
他在此之前就估测了一下，系统给的防护服虽然防腐蚀，且隔热上限高达1000摄氏度，但岩浆的温度要更加高，最多可能会有400摄氏度左右的温差。
直接跳下去虽然可能成功，但一需要决心和勇气，二需要耗费更多体力。
因此他选择了更加省力的计划，先用精神力操纵航行器俯冲下来，再拽着绳梯翻进舱内。
拉下控制杆前，他最后冲窗外瞥了一眼，余光看到凌苋随手扔掉碎石，嘴角扬起了一抹自嘲的弧度。
透明防护面罩下，她像是失望地叹了口气，嘴唇轻轻动了。
梦中的少年匆匆一瞥，并未看清她说的是什么，驾驶着航行器扎入岩浆底。
但现在的姜凛以第三视角完整地看到了一切，时隔六年，才读懂了她的唇语。
——她说的是：
“……活下来了啊，真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