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王权杖上的骷髅头就是大将军的头骨?

    王把自己最亲近的手下杀了,还要把他的头骨放在权杖上,把他的画像挂在内室里。

    凌苋心中一阵泛寒,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晃了晃手里三个不同颜色的玻璃瓶,随机拔出其中一个的木塞,扬手把里面的溶液往骷髅头洒上去。

    .

    一旁的围观者中,几个下山下了九小时的“巫师”都体力不支,大口喘着气。

    还好现在是化冰期,星球上的温度从零下二十度骤升到零至十度,不然下山时得被呼啸的寒风刮掉一层皮。

    墨镜女平复着气息,视线紧紧盯着凌苋的动作。

    站在她身边的通灵大汗淋漓,累得像头驴,一口装神弄鬼的洋腔也没了,嘟囔着“借我靠一下”,手刚搭上墨镜女的肩就被大力甩开,只收获了一个嫌恶的眼神。

    赵三愚一屁股坐地上,抖着手把烟点了,深吸了一口缓解身体上的疲惫。

    缓过劲以后,他抻着脖子往那边看,还戳了戳姜凛的肩,小声道:“喂,你们真搞出来什么复活药水了?”

    姜凛正盯着王的反应,身体略有紧绷。

    被赵三愚这么一碰,他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同样小声地说:“别光打听我们啊,你真会驭尸?”

    赵三愚“切”了一声,吐掉嘴里咬着的烟,在雪地中踩灭了火星:“老弟,我上哪儿去学这巫术?希望这见鬼的什么王待会可别让我去表演……”

    .

    距第一个试剂倒上去一刻钟,骷髅头毫无变化。

    王的神情由复杂转为了不耐,问:“怎么回事?他其他的骨头都被我磨成粉放进手杖里了,还缺什么?”

    姜凛在一旁紧急胡编:“这个药水是要两到三瓶一起用才能起效的,陛下再耐心等待一会儿。”

    王勉强按下情绪,摆手让他们继续。

    第二瓶试剂倒下,骷髅头的内部似乎开始振动,发出了一些奇特的声音,像是皮肉组织在重新生长的咯吱声。

    然而几分钟过去,森白的头骨并无其他变化。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骷髅头上,处在最中心的凌苋神色镇定,握着最后一个玻璃瓶的指尖却不易觉察地抖了一下。

    她手腕一翻,把最后一瓶试剂倒下。

    第一滴猩红色的液体刚一触及头骨,一阵白色的烟雾霎时升起,将骷髅头密实地包围了起来,遮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一股浓郁又醉人的花香在空中极快地扩散开,皮肉生长愈合的声音轰然变密了。

    伴随着骨头摩擦重生的慑人响声,白雾之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很轻的叹息。

    王如炬般的目光似乎开始晃动了,哑声问:“……是你吗?”

    白雾未散,被围在中间的“人”似乎十分虚弱,离着最近的凌苋听到了几声忍着痛的短促气音。然而很奇怪的是,它不带一点怨气,像是很平静,甚至可以称得上温和地回答:

    “是我。”

    王脸上的神色一瞬间变得苍白了。

    在白雾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王身边的亲卫们也神色大变。有些侍卫膝盖一软,径直地跪在了冰冷的雪地上,嘴唇嗫嚅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的绿眼睛中闪着阴郁的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就这么不想见我?”

    白雾沉默了。

    它沉默的时间太久,王看出它根本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带着怒气冷笑:“好……你和以前一模一样……”

    这时,围在外圈的通灵以为轮到自己表现的机会了,把身子往前探出去,犹豫要不要挤进去。

    然而他还未纠结出结果,就感觉身旁有一双手重重地推了自己一把。

    他跌跌撞撞地被推到了圈里,动静很大,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王燃着怒火的眼睛扫过来,通灵连忙解释:“陛下!我会通灵的咒语,我能知道他在想什么,让我……”

    一片混乱之中,凌苋敏锐地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刚想阻止,就看到王以无法看清的速度抽出佩剑,一剑捅穿了通灵的胸口。

    通灵说了一半的话和喉间猛然溢出的鲜血一起,卡在嗓子眼里。

    他满是不甘的眼睛瞪大了,断断续续的说:“为……什么……有人想害……”

    一时,周围忽然安静下来了。

    雪声像忽然变大了,白色雪片带着旋儿落在涌出的鲜血上,就如同昨日落在祭坛上的红色报春花上一样。

    通灵流着血躺在地上时,涣散的目光落在一株刚刚从消融的冰雪中长出来的花朵上。

    他模糊地想,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花了,又好像很久前经常能见到。

    但那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凌苋攥了一下发冷的指尖。她看到通灵在彻底闭上眼前,面部肌肉放松了,嘴角甚至扬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像是死在了一个美好的旧梦之中。

    系统的声音乍然响起,带着回音缭绕在上空,语气毫无波动:

    “陈桢,编号1321,已确认死亡。本关剩余人数:3人。”

    凌苋蹙着眉。

    她在脑海中又回想了一遍方才的场景,敏锐地回忆通灵当时身体前倾,脚步踉跄,更像是被人推了一把。

    她抬眼向那时通灵的位置看去,就和站得离通灵最近的墨镜女对视上了——

    墨镜女冲她冷冷地扬了一下嘴角,有几分挑衅和不屑的意思,红唇微张,唇语传递无声的威胁:

    “小心成为下一个他。”

    凌苋丝毫不受影响,在心中记下疑点,收回了视线。

    王冷眼看着地上通灵的尸体,漠然地说:“我最厌恶两类人,一类是背叛我的人,另一类是不听号令,自作主张的人。”

    白雾中,叹息声又响起了。“它”语气低沉,像是在叙述事实一样平静地说:“……你也没变,陛下。”

    留下这句话,白雾毫无预兆地散去了,只剩下权杖完好无损的立在原地。权杖上方,头骨空洞的眼窝悲悯又安静地注视着所有人。

    王阴沉地盯着白雾消散的位置,转身看向凌苋,压抑着怒气问:“他的身体呢?你不是能让他重生□□吗?”

    凌苋的大脑迅速运转。

    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应该只有第三个配方成功了一半。第三个配方是“禁果”七滴、烈酒一管、报春花的花瓣一片、王的眼泪,还有……

    ……不对,原配方里写的应该是【最期望死者复活的人的眼泪】。

    回想起姜凛所说的王和大将军之间复杂的故事,凌苋直觉是这滴眼泪出了问题。

    但对着一个一眼不合就拔剑相刺的王,她肯定不能直接回答“你就是不想让他复活”。

    凌苋头疼地顿了一下,刚打算胡编两句,站在她对面的姜凛就过来解围了。

    他对着王煞有其事地解释:“因为……今天是化冰期的第一天,气温不够高。需要再过两天,在第三天气温最高时药水才最有效。”

    凌苋抬眼扫了他一眼。

    ……他怎么知道?

    王眼神微变,锐利地打量他们两遍,才勉强妥协道:“行吧,最后再给你们两天时间。两天后,我不仅要看到我的百万军队活过来,还要——”

    他的手指向人群外的赵三愚:“你会的咒语,我也要看到效果。”

    赵三愚背对着人群,正事不关己地坐在冰川边上休息,一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变黑了。

    在王的视线逼迫下,他被迫转过身,垮着脸说:“……是。”

    在他转过来的一瞬,凌苋被他手上的反光晃了一下眼,没看清是戒指还是其他的东西。

    王的视线转移到墨镜女身上:“至于你……替我监视他们,如果两天后他们失败了,我留着你也没用了。”

    墨镜女原本的脸色也变了。

    她很勉强地挤出一个笑:“是,陛下,我会监视他们的。”

    .

    再次爬回山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凌苋装作体力不支,故意走在另外两个人后面。

    眼见着墨镜女累到脚步虚浮地回了房间,确认她应该不会有监视他们的精力后,凌苋才拽了一下姜凛的衣角,侧身挡住侍女的视线,无声地做了个口型:“五分钟后上来。”

    为了不引起外面看守侍女的疑心,凌苋回房后就关了灯,在一片漆黑中整理思绪。

    时钟刚走过五小格,姜凛就撑着窗台翻进了她的房间,准时极了。

    他一进来就看到凌苋迎着窗坐在床边,眼中盛着一点月光,是黑暗里的唯一一抹亮色。

    姜凛微微怔了一下,忽然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像是似曾相识。

    就这么愣神了片刻,他原本要说的话忘了大半,只好移开目光重新组织语言:“你刚刚……”

    他一开口,凌苋的神色就变了。

    她忽然跳下床,轻盈无声地落地,紧急间把姜凛从窗外拽下来,捂着他的嘴,把他推进柔软的大床上,再迅速扯过被角遮住两个人——

    凌苋刚把多出来的人藏好,自己闭上眼装睡,房间门就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侍女被廊灯拉长的影子鬼魅般地映到了床上。

    好在床够大,离门又有一段距离,侍女没有走进仔细观察,只是扫了一圈屋子,确认她在房间里,就轻轻关上了门。

    凌苋听到侍女的脚步走得远了一点,才略微放下心,用气声问:“你出来前被查了吗?”

    姜凛没回答。

    他沉默片刻,才轻声说:“这个姿势……我们还要保持多久?”

    姜凛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掌心,带来一种猫抓似的、很细微的痒。

    凌苋:?

    她才忽然发觉自己正以半强迫的姿势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隔着被子薄薄的布料按在他的腰上。

    她立刻松开手,坐起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腰上柔软的触感消失了,姜凛顿了一下,很有分寸感地从她的床上翻下去,却语气懒散地补了一句:“之前好不容易练出的腹肌……手感怎么样?”

    刚刚和他的距离离得太近了,凌苋脸颊有些升温,掌心那点温热也散之不去。

    仗着房间里漆黑一片,凌苋抬手拨了一缕卷发挡住发红的耳尖,语气装得很淡定:“太软了,不合格。”

    姜凛语塞,无奈低笑:“是……等我再练练,练好了再请尖子生检查。”

    凌苋没接越来越歪的话题。像是想急于转移话题,她语气随意地问:“你今天和王对话的时候,怎么知道三天后是化冰期温度最高的一天?”

    姜凛还未回神,随口答:“哦,是因为我问了……”

    “金手指系统”五个字刚要说出口,他反应过来,及时地停住了。

    他眼神闪了一下,盯着凌苋,咬着后槽牙笑:“……亲爱的,你有点擅长套话啊。”

    凌苋方才不自然的神色消退了。顶着那张漂亮又冻人的脸,她直起身,面无表情地追问:“你问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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