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关·护卫之战（十四）
几日后，凌晨，地下城负二层。
1号拎了个袋子，穿过走廊，走到2999号门前，曲指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的人语气不好地问。
1号没说话。
门应声开了，缠了一头绷带的2999号把门打开：“见鬼，大晚上的谁敲老子的门……”
转脸就看见了1号的脸。
鼻青脸肿的2999号的脸色瞬间变了：“你……是你？你好意思来？”
“你在采购区买的营养针没拿。”1号面无表情，冷淡陈述，“爱要不要，不要我走了。”
2999号一愣：他什么时候买营养针了？
然而他打开积分消费记录一看，发现自己的账上真的多了十几支营养针的支出，莫名其妙地接了袋子一看，看到里面的确装着营养针的外包装。
然而他定睛一看，发现里面的液体颜色清透，乍一看接近营养针的乳白色，仔细对比却更像是……缓释剂的颜色。
2999号警觉地迅速把袋子口拉上，碍于无处不在的监控，故作出一副别无其二的怒容：“别虚情假意……你为什么要把营养针送过来？”
——你为什么会知道“假死”的计划，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帮忙？
1号转身就走：“会帮你的人到现在都没醒，我只是顺路拿一趟，别自作多情。”
——我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是看在5000号的份上才带过来的。
2999号明白过来，握着袋子的指尖松懈下来，听出她连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重新看她不顺眼起来：
“……你还好意思提，你知道医疗舱给他都做出病危警告了吗？你知道他差点就活不下来了吗？好歹朋友一场，你就这么对他？”
1号头也不回，脚步轻盈稳健，大衣后摆飘逸。
“……你没有心。”2999号是真的有点咬牙切齿了，想起5000号现在都躺在医疗舱里不省人事，真的怒气攻心，替朋友不平，“你会遭报应的，1号！”
这诅咒般的话进了1号的左耳，又从右耳滑出去了，被戳心的1号一点反应没有，只是在心里给某个任务打了个勾：
之前答应过5000号，要帮两百多人弄点缓释剂，终于完成了。
至于他们能不能成功，就要看他们自己的运气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1号抬眼瞥了一眼电子日历，离最后的比试只剩半个月了。
系统监控下，她阖上眼，俨然一副闭目休息的样子，心里却在反复缜密规划着有关比试的计划。
她和5000号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绝对不能被发现存在过密的关系。她上次没手下留情，直接送了5000号一个病危警告，多少能够减轻一些系统背后两方势力的怀疑。
但最终他们是否能够存活下来，即使存活下来又会被送去哪里，还是要看最终的比试这关。
那个被称为“西瑟里·赫卡忒”女人上次在对话里说，要从他们两个之间选一个人进研究院，当做什么改造实验的被试者。
这个女人的筛选条件似乎以什么进化潜力和精神力为主。
而那个被称为莫尔将军的男人，似乎有把他们中的另一个人收进远征军队伍的意图。
“上一批的改造实验没一个活下来的。”上次在医疗区，那个女人曾轻描淡写地随口一提，“我希望这一批的能给我点惊喜。”
1号不知道什么是改造实验，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但她迅速意识到了一点：这个改造实验的危险度非常、非常高，被送进去的后活下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当时躺在医疗舱里，1号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5000号被她选中。
被军方带走大概还有拼一拼活下来的可能，毕竟那边缺人，急于培养人才，至少躲过了变成小白鼠的命运。
也就是说，在最终比试里，她要激发出5000号的近战能力，让军方的人看到5000号的价值，同时还要展露出自己精神力的极限，让研究院的人看到自己的“进化潜力”。
1号甚至都没考虑过自己被选中会有什么后果，她满心都在想怎么避免让5000号被研究院带走，毫不在乎给自己留下的那条路险象丛生，九死一生。
——“你知道医疗舱给他都做出病危警告了吗？你知道他差点就活不下来了吗？”
方才2999号说的话又萦绕在脑海中。在无人看到的地方，1号阖上眼，无声地咬紧牙关。
你一定要活下来，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她想：我要你回到真实的世界里。
他们现在所在的“生存系统”本质是为了筛选小白鼠而编成的巨型骗局。地下城的“窗”是假的，一切晴天和雨天都是模拟出来的；地下城外的星球都是虚拟出来的，扔下一颗种子，连个新芽都长不出来，每一个遇到的敌人都是设定好的npc，只会按照程序设定回话。
这里没有真实，连战舰外的星空都是假的。
只有黑暗里那些耳鬓厮磨的时刻是真的。
她知道，那个人看似调笑的每一句情话都是真心的，每一次因救她受罚的伤都真实存在，每一枚或温柔或粗重的吻都雁过留痕，刻进了她那颗自以为冰封不化的心里。
于是生生不息的春天降临了，花香和鸟鸣从此再不会离去，裹着细绒的野草肆意地长，她不会再感到寒冷了。
——“我喜欢你。”此前，在黑暗之中，少年总是重复这一句话，很认真地问，“你愿意承认我们之间的情侣关系吗？”
她每次都没有正面回应，一方面是觉得直接说出这几个字有点难为情，另一方面是想把这句话留到更合适的时机再说，比如等他们活着出去后。
5000号不知道的是，其实他每一次问这句话时，1号都会在心里回应一遍，从不嫌烦。
只是她想回应的那句“我愿意”和“我也爱你”总是没及时传递出去。以至于到了现在，1号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
.
半个月后，比试当天。
1号和5000号站上了中心圆台的两侧。
周围的多排座椅上稀稀落落地坐着人，二楼隐约站着一白一灰两道身影，上百双眼睛密切地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1号视线掠过外骨骼机甲，伸手握住了单分子刀，另一只手拿起电磁枪，食指当场扣下了扳机，带着慑人的力度一刀砍了过去。
然而，过了几招后，1号发觉5000号心不在焉，余光似乎频频往上看去，只闪躲不进攻，不由焦虑了起来。
情急之下，1号一掌推上他心口，曲肘发力，枪托重重地砸上他的侧颈，怒道：“开枪啊！”
5000号没有回答。
他方才已经中了好几刀，腹部的枪伤冒着血，因此额头遍布冷汗，看起来疼得连挣扎的力气都所剩无几了。他却发着抖看过来，眼尾低垂，像是要把她的样子永远刻在脑海里。
1号瞬间看出了他的想法。
——5000号根本没想走下比试台，只是想把能出去的机会留给她。
背对着二层，1号在心里暗骂一声，压低声音丢下一句话，一个过肩摔拉开和对方的距离，起身抬手，黑洞洞的枪口直对他的心口。
那句话是：“别让我恨你。还击！”
这话终于成功激起了5000号眼里的波澜。而二层的人影也恰好动了，不耐烦地抬手喊人过来，看上去并不满意他们的表现。
1号刚按下扳机，少年鬼魅般的身影一闪而来，大力劈手砍在她手腕上，腕骨碎裂的剧痛瞬时传来，另一只手里握着的单分子刀同时被对方当空一脚踢断！
在系统里的排行榜上，分别列出了对每个人的综合表现评估，分别分为“攻击力”“精神力”“耐力”“方向感”等方面。
其上，1号的精神力等级赫然填着“超S级”，而5000号的攻击力和爆发力的指数同样预估为“超S级”。
从冷兵器近身作战来看，5000号毫无质疑地位列第一。在这一瞬，他终于被逼着展现出了真正的近身战斗力。
1号紧紧拧着的眉心这才舒展下来，毫不迟疑地反攻回去——她的攻击力并不低，放在超S级面前也有殊死一搏的余地，还能和他过个十几招。
她有意引着5000号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按规划让自己的力气一点点流失，对方一刀比一刀接近致命部位。
直到她最后被按着肩压在地上，锐利的刀尖终于悬在她的心口上方，少年的眼眸里满是血色，痛苦地盯着她，神情像是在问：
——还不够么？
1号身中数刀，痛觉已经几近失灵了，模糊地冲他安抚地笑了一下，抓着刀尖就往自己心口用力一刺！
——你做得很好，就快结束了。
她阖上眼，将按耐已久的精神力平铺出去。超S级精神力的潜力在绝境中被充分激发出来，一瞬间，在场的所有机甲都颤动起来，就连二层那些人带来的九台航行器和战舰都躁动了起来，对接口亮起了绿光！
二层上，为首的那两个人神色终于变了。
联邦历史上从未有人能够同时操纵十几架机甲，曾经被誉为天才的凌璟舟的极限是作战时同时连接七台战舰。
在操纵者的命令下，两台外骨骼机甲捡起地上的枪，对着毫无防备的5000号开了枪，直对后心，没给他留一线活下去的可能，狠厉极了。
二层的白衣女人嘴角浮现出了一个满意的弧度，轻描淡写地一挥手：“1号，我要了。”
她身边穿着浅灰色军服的男人眼睛也亮了：“超S级攻击力的测定还真没错，5000号归我了。”
他抬手按下某个操纵键，比试场上的两人失去重心，悬浮在了空中。
——那两颗子弹乍然失重落地，离5000号的后心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1号拎了个袋子，穿过走廊，走到2999号门前，曲指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的人语气不好地问。
1号没说话。
门应声开了，缠了一头绷带的2999号把门打开：“见鬼，大晚上的谁敲老子的门……”
转脸就看见了1号的脸。
鼻青脸肿的2999号的脸色瞬间变了：“你……是你？你好意思来？”
“你在采购区买的营养针没拿。”1号面无表情，冷淡陈述，“爱要不要，不要我走了。”
2999号一愣：他什么时候买营养针了？
然而他打开积分消费记录一看，发现自己的账上真的多了十几支营养针的支出，莫名其妙地接了袋子一看，看到里面的确装着营养针的外包装。
然而他定睛一看，发现里面的液体颜色清透，乍一看接近营养针的乳白色，仔细对比却更像是……缓释剂的颜色。
2999号警觉地迅速把袋子口拉上，碍于无处不在的监控，故作出一副别无其二的怒容：“别虚情假意……你为什么要把营养针送过来？”
——你为什么会知道“假死”的计划，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帮忙？
1号转身就走：“会帮你的人到现在都没醒，我只是顺路拿一趟，别自作多情。”
——我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是看在5000号的份上才带过来的。
2999号明白过来，握着袋子的指尖松懈下来，听出她连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重新看她不顺眼起来：
“……你还好意思提，你知道医疗舱给他都做出病危警告了吗？你知道他差点就活不下来了吗？好歹朋友一场，你就这么对他？”
1号头也不回，脚步轻盈稳健，大衣后摆飘逸。
“……你没有心。”2999号是真的有点咬牙切齿了，想起5000号现在都躺在医疗舱里不省人事，真的怒气攻心，替朋友不平，“你会遭报应的，1号！”
这诅咒般的话进了1号的左耳，又从右耳滑出去了，被戳心的1号一点反应没有，只是在心里给某个任务打了个勾：
之前答应过5000号，要帮两百多人弄点缓释剂，终于完成了。
至于他们能不能成功，就要看他们自己的运气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1号抬眼瞥了一眼电子日历，离最后的比试只剩半个月了。
系统监控下，她阖上眼，俨然一副闭目休息的样子，心里却在反复缜密规划着有关比试的计划。
她和5000号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绝对不能被发现存在过密的关系。她上次没手下留情，直接送了5000号一个病危警告，多少能够减轻一些系统背后两方势力的怀疑。
但最终他们是否能够存活下来，即使存活下来又会被送去哪里，还是要看最终的比试这关。
那个被称为“西瑟里·赫卡忒”女人上次在对话里说，要从他们两个之间选一个人进研究院，当做什么改造实验的被试者。
这个女人的筛选条件似乎以什么进化潜力和精神力为主。
而那个被称为莫尔将军的男人，似乎有把他们中的另一个人收进远征军队伍的意图。
“上一批的改造实验没一个活下来的。”上次在医疗区，那个女人曾轻描淡写地随口一提，“我希望这一批的能给我点惊喜。”
1号不知道什么是改造实验，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但她迅速意识到了一点：这个改造实验的危险度非常、非常高，被送进去的后活下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当时躺在医疗舱里，1号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5000号被她选中。
被军方带走大概还有拼一拼活下来的可能，毕竟那边缺人，急于培养人才，至少躲过了变成小白鼠的命运。
也就是说，在最终比试里，她要激发出5000号的近战能力，让军方的人看到5000号的价值，同时还要展露出自己精神力的极限，让研究院的人看到自己的“进化潜力”。
1号甚至都没考虑过自己被选中会有什么后果，她满心都在想怎么避免让5000号被研究院带走，毫不在乎给自己留下的那条路险象丛生，九死一生。
——“你知道医疗舱给他都做出病危警告了吗？你知道他差点就活不下来了吗？”
方才2999号说的话又萦绕在脑海中。在无人看到的地方，1号阖上眼，无声地咬紧牙关。
你一定要活下来，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她想：我要你回到真实的世界里。
他们现在所在的“生存系统”本质是为了筛选小白鼠而编成的巨型骗局。地下城的“窗”是假的，一切晴天和雨天都是模拟出来的；地下城外的星球都是虚拟出来的，扔下一颗种子，连个新芽都长不出来，每一个遇到的敌人都是设定好的npc，只会按照程序设定回话。
这里没有真实，连战舰外的星空都是假的。
只有黑暗里那些耳鬓厮磨的时刻是真的。
她知道，那个人看似调笑的每一句情话都是真心的，每一次因救她受罚的伤都真实存在，每一枚或温柔或粗重的吻都雁过留痕，刻进了她那颗自以为冰封不化的心里。
于是生生不息的春天降临了，花香和鸟鸣从此再不会离去，裹着细绒的野草肆意地长，她不会再感到寒冷了。
——“我喜欢你。”此前，在黑暗之中，少年总是重复这一句话，很认真地问，“你愿意承认我们之间的情侣关系吗？”
她每次都没有正面回应，一方面是觉得直接说出这几个字有点难为情，另一方面是想把这句话留到更合适的时机再说，比如等他们活着出去后。
5000号不知道的是，其实他每一次问这句话时，1号都会在心里回应一遍，从不嫌烦。
只是她想回应的那句“我愿意”和“我也爱你”总是没及时传递出去。以至于到了现在，1号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
.
半个月后，比试当天。
1号和5000号站上了中心圆台的两侧。
周围的多排座椅上稀稀落落地坐着人，二楼隐约站着一白一灰两道身影，上百双眼睛密切地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1号视线掠过外骨骼机甲，伸手握住了单分子刀，另一只手拿起电磁枪，食指当场扣下了扳机，带着慑人的力度一刀砍了过去。
然而，过了几招后，1号发觉5000号心不在焉，余光似乎频频往上看去，只闪躲不进攻，不由焦虑了起来。
情急之下，1号一掌推上他心口，曲肘发力，枪托重重地砸上他的侧颈，怒道：“开枪啊！”
5000号没有回答。
他方才已经中了好几刀，腹部的枪伤冒着血，因此额头遍布冷汗，看起来疼得连挣扎的力气都所剩无几了。他却发着抖看过来，眼尾低垂，像是要把她的样子永远刻在脑海里。
1号瞬间看出了他的想法。
——5000号根本没想走下比试台，只是想把能出去的机会留给她。
背对着二层，1号在心里暗骂一声，压低声音丢下一句话，一个过肩摔拉开和对方的距离，起身抬手，黑洞洞的枪口直对他的心口。
那句话是：“别让我恨你。还击！”
这话终于成功激起了5000号眼里的波澜。而二层的人影也恰好动了，不耐烦地抬手喊人过来，看上去并不满意他们的表现。
1号刚按下扳机，少年鬼魅般的身影一闪而来，大力劈手砍在她手腕上，腕骨碎裂的剧痛瞬时传来，另一只手里握着的单分子刀同时被对方当空一脚踢断！
在系统里的排行榜上，分别列出了对每个人的综合表现评估，分别分为“攻击力”“精神力”“耐力”“方向感”等方面。
其上，1号的精神力等级赫然填着“超S级”，而5000号的攻击力和爆发力的指数同样预估为“超S级”。
从冷兵器近身作战来看，5000号毫无质疑地位列第一。在这一瞬，他终于被逼着展现出了真正的近身战斗力。
1号紧紧拧着的眉心这才舒展下来，毫不迟疑地反攻回去——她的攻击力并不低，放在超S级面前也有殊死一搏的余地，还能和他过个十几招。
她有意引着5000号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按规划让自己的力气一点点流失，对方一刀比一刀接近致命部位。
直到她最后被按着肩压在地上，锐利的刀尖终于悬在她的心口上方，少年的眼眸里满是血色，痛苦地盯着她，神情像是在问：
——还不够么？
1号身中数刀，痛觉已经几近失灵了，模糊地冲他安抚地笑了一下，抓着刀尖就往自己心口用力一刺！
——你做得很好，就快结束了。
她阖上眼，将按耐已久的精神力平铺出去。超S级精神力的潜力在绝境中被充分激发出来，一瞬间，在场的所有机甲都颤动起来，就连二层那些人带来的九台航行器和战舰都躁动了起来，对接口亮起了绿光！
二层上，为首的那两个人神色终于变了。
联邦历史上从未有人能够同时操纵十几架机甲，曾经被誉为天才的凌璟舟的极限是作战时同时连接七台战舰。
在操纵者的命令下，两台外骨骼机甲捡起地上的枪，对着毫无防备的5000号开了枪，直对后心，没给他留一线活下去的可能，狠厉极了。
二层的白衣女人嘴角浮现出了一个满意的弧度，轻描淡写地一挥手：“1号，我要了。”
她身边穿着浅灰色军服的男人眼睛也亮了：“超S级攻击力的测定还真没错，5000号归我了。”
他抬手按下某个操纵键，比试场上的两人失去重心，悬浮在了空中。
——那两颗子弹乍然失重落地，离5000号的后心只有几厘米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