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沈知乔拉住他的手，“你不想听听我的解释吗？”
“不需要解释。”傅守聿拎着养生壶和玻璃杯走远了，临走前瞥她一眼，“我不在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本来就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各自安好罢了。”
圈子不同，不要硬融，这是沈知乔非主流时期的个性签名。
当下，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想起了这段话。
可能她和王蔚实在是没办法互相理解吧。
她以前做傅晓棠好朋友的时候，是别人家的女儿，她做什么干什么，王蔚从不会干涉，甚至会拿出她喜欢的糖果温柔地邀请她吃。
做了儿媳妇，对她的期待和要求自然也多了。看看现在在水深火热中生活的傅晓棠，再看看一直沉默寡言，看似精神在一寸寸消亡的傅守聿。
王蔚怼人从不是刻意刁难，而是本意如此，因为她在善待自己的期望，而不顾别人的期望。
对于这样的人，远离就罢了。
沈知乔翻了个身，重新躺好。
屋子小了房间就显得异常暖和，软糖在她脚底下乖乖地窝着，偶尔摇摇尾巴，抬头看她。
厨房那边渐渐没了动静，随后，淋浴的声音很快传来。
沈知乔听着听着睡着了。
这一次，梦里没有出现痛苦地问她为什么不救自己的陈琳，也没有出现浑身是血的李忠全。
等傅守聿再回到床上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凌晨几点了，沈知乔原本睡得熟，却在他躺进来的时候突然醒了。
“你刚才一直干什么呢？”她迷迷糊糊地问。
“打扫。”傅守聿的声音又低又轻，像是怕打扰了她的睡眠。
他伸手剥开她被汗水黏在耳边的头发：“我知道你为什么怕冷了。”
“嗯？”沈知乔的声音含糊不清，“什么？”
“因为你在我家里睡得不踏实，所以觉得哪里都是冰冷的。”傅守聿道，“抱歉。我没有想到，我母亲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他的手指微凉，替她打理发丝的动作极其轻柔：“我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我很喜欢你的家。你自己也具备生活得很好的条件。”
黑暗中，沈知乔听着这两句没头没尾的话，渐渐清醒了过来。
室内虽然没有开灯，她也根本就看不见他的眼神，但是，她听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她知道，傅守聿可能想说，他以为他家里的高质量生活可以给她免去一些生活烦恼，但是没想到却惹上了些另外的麻烦。
因此，片刻后，沈知乔温吞吞地接上他的话：“你家里的阿姨确实非常全能，把你家照顾得面面俱到，也的确帮我解决了生活中，我独居的时候需要操心的琐碎。我相信这对于你来说也是一样的感受，毕竟你做事总是效率第一，很少会把精力放在生活中去。”
这时候，黑暗中传来傅守聿不规律的鼻息声，好像想讲些什么话，却被沈知乔打断了。
“你先听我说完。所以生活这方面，我是享受到了你为我提供的便利的，不用道歉，因为这是你的精英思维导致的结果。至于你母亲的部分，我接受你的道歉。”
她的嗓音因为久睡，而还没有恢复清明，听着十分温柔：“但是你控制不了你的母亲，你和晓棠，也过得很辛苦。”
她思路清晰，句句中肯，似乎每一个字都踩在了傅守聿的心上。
他愣住了。
从小到大，他听过太多太多关于“你真棒”“你就该这样”“你姓傅你必须”之类的话语。
而他也从不被允许外露表达情绪，像个被父母关在柜子里供外人欣赏和炫耀的精美工具。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沈知乔的时候，是几家父母坐在一起，当时父母们也只是讨论到他以往需要学习的一些技能和礼节，长辈们基本都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而只有在一边玩的沈知乔，俏生生地说了一句，：可是这么多年，他不会很辛苦吗？
他想，他永远都会记得那天在客厅里众位长辈们的表情。
但是当时独独只有一人，露出了赞许的微笑，就是徐苏仪。
也是从那天开始，一向内心封闭的他，开始默默关注沈知乔和她的家庭。
然而那时候，只顾着羡慕傅家表面和睦家庭氛围的小女孩并不知道，有个男孩，也在羡慕她的家，羡慕爱她的爸爸，羡慕爱她的妈妈，也羡慕那些吵吵闹闹的烟火气。
不像他的周围，只有一片沉寂。
因此每次徐阿姨带沈知乔来登门拜访的时候，竟成了他心头明快之处。
现在，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竟然又一次在沈知乔口中听到，“你过得很辛苦”这句话。
原来，即便过了这么久，她还是这样懂他。
男人高大的身体慢慢向下沉，带着一点冰凉的水汽和沐浴露的清香，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郑重的吻。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双唇柔软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触碰，像是在表达最高境界的致谢和感动。
“女孩子需要很多情绪价值。”他的唇最后一寸寸往下移的时候，鼻息也跟着一路向下，“这一点，我以后会努力学习。”
“你能做的都做到了，你不用改变。”沈知乔开始扬起下巴试图迎接他的吻，“你知道吗，每次事后你打扫卫生的时候，我都特别心安。”
之前还在傅守聿家里的时候，每次两人洗完澡，他都会去主动打扫干净地面，也会把垃圾桶里的垃圾都亲自清除出去，不让家里的任何人看见。
不仅如此，他也会在他们做完爱的当天晚上，亲手把床品和两人的贴身衣物拿去手洗，再拿回来放到卧室阳台晾晒，根本不会经过他人之手，平日里也不大允许有人进来打扫卫生。
他的这些行为其实已经在某种程度上给沈知乔在傅家架起了一座私密的堡垒，让她在这里有一层最后的遮羞布和自尊心。
沈知乔承认，无论傅守聿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其实在很多时候，于她而言，总是润物细无声般暖心的。
她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样子是虚张声势的保护壳，可能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躲在那层坚硬的壳里，正在一点一点被人软化。
不过，她只是一直不承认罢了。
“这段时间，等你下班了，你能不能经常来，看看我？”沈知乔被人吻到满脸通红，喘气间问到。
傅守聿从她身上起来，微微撑起胳膊俯视着她，似乎在思考，半晌都没有回答。
沈知乔的心一点一点落了下去。
仿佛坠落到空无一人的海洋，然后被海面席卷，最后被海底的小鱼一口吞掉，消失得无声无息。
在等待的这几秒里，她几乎快要窒息了。
她承认，可能她现在这样问自己的丈夫有点蠢。
因为在不久之前，她说过要一拍两散，更久之前，她又说要分居，虽然她每次说出来这些话，都是在违背自己本来的意愿。
她从未像今天这样直白地承认自己的需求。
也许是那些烟火气助长了她的勇气，也许只是她对傅守聿的爱从未消散，她的一腔热血仍然存在。
而傅守聿只要在她身边，她终究有一天，会这样去渴望对方的爱、关注和垂怜。
每个人的一生中，可能总是会遇到一个让自己反反复复心动的那个人。
那个人什么都不做，只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或者只是在你面前看着你，你就会喜欢他，为他心动，为他涂上一层厚厚的滤镜。
即便他伤害过你，你最终可能也想尝试着去蠢蠢欲动地走向他。
好吧，这也许真的很愚蠢，但是，现在酷毙了。
沈知乔，你真棒。
她想，如果傅守聿不愿意就罢了。
张牙舞爪地拒绝别人靠近的是她，可贪心地流着眼泪的，也可以是她。
她能，也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我想，以后都跟你住在这里，可以吗？”傅守聿这时候把沈知乔的陈述句变成了反问句，一时间，主动权又回到了沈知乔手里。
沈知乔那颗死寂一般的心，又再一次热烈地跳动了起来，她有点不相信自己那双不怎么争气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以后希望你别把我踹下去。”傅守聿似乎被她的反应逗笑了，“让楼下的邻居经常听见这些，还会以为我们夫妻不和。”
“滚。”沈知乔轻轻推他一下。
她十分庆幸现在一直都是关灯状态。
否则就以刚才她在床上的这些表情和神态，不知道有多千变万化地丢人。
傅守聿随后在她旁边躺了下来，拿出手机开始跟小郑安排工作。
明后两天，在新闻发布之前他应该都不会出门，因此，这两天将会是他们的“人造版”周末。
沈知乔躺在他身边，望着手机屏幕打在他高挺鼻梁一侧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又动了一下。
男人的眉骨被阴影描边，看起来十分立体，却又萦绕着淡淡的清冷。
他安排工作时也没什么表情，语气平平，逻辑清楚，却并不能称得上温柔，甚至戴上了工作时的凌厉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可也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刚才伏在她身边，轻柔地和她道歉，两人亲亲密密地不知道说了多久的话儿。
没关系了。
沈知乔闭上眼。
她想，即便傅守聿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才这么温柔的话，那她从今天起，要学会享受这份温柔。
她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好不容易重新走向他，那这一次，再试试吧。
“不需要解释。”傅守聿拎着养生壶和玻璃杯走远了，临走前瞥她一眼，“我不在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本来就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各自安好罢了。”
圈子不同，不要硬融，这是沈知乔非主流时期的个性签名。
当下，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想起了这段话。
可能她和王蔚实在是没办法互相理解吧。
她以前做傅晓棠好朋友的时候，是别人家的女儿，她做什么干什么，王蔚从不会干涉，甚至会拿出她喜欢的糖果温柔地邀请她吃。
做了儿媳妇，对她的期待和要求自然也多了。看看现在在水深火热中生活的傅晓棠，再看看一直沉默寡言，看似精神在一寸寸消亡的傅守聿。
王蔚怼人从不是刻意刁难，而是本意如此，因为她在善待自己的期望，而不顾别人的期望。
对于这样的人，远离就罢了。
沈知乔翻了个身，重新躺好。
屋子小了房间就显得异常暖和，软糖在她脚底下乖乖地窝着，偶尔摇摇尾巴，抬头看她。
厨房那边渐渐没了动静，随后，淋浴的声音很快传来。
沈知乔听着听着睡着了。
这一次，梦里没有出现痛苦地问她为什么不救自己的陈琳，也没有出现浑身是血的李忠全。
等傅守聿再回到床上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凌晨几点了，沈知乔原本睡得熟，却在他躺进来的时候突然醒了。
“你刚才一直干什么呢？”她迷迷糊糊地问。
“打扫。”傅守聿的声音又低又轻，像是怕打扰了她的睡眠。
他伸手剥开她被汗水黏在耳边的头发：“我知道你为什么怕冷了。”
“嗯？”沈知乔的声音含糊不清，“什么？”
“因为你在我家里睡得不踏实，所以觉得哪里都是冰冷的。”傅守聿道，“抱歉。我没有想到，我母亲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他的手指微凉，替她打理发丝的动作极其轻柔：“我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我很喜欢你的家。你自己也具备生活得很好的条件。”
黑暗中，沈知乔听着这两句没头没尾的话，渐渐清醒了过来。
室内虽然没有开灯，她也根本就看不见他的眼神，但是，她听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她知道，傅守聿可能想说，他以为他家里的高质量生活可以给她免去一些生活烦恼，但是没想到却惹上了些另外的麻烦。
因此，片刻后，沈知乔温吞吞地接上他的话：“你家里的阿姨确实非常全能，把你家照顾得面面俱到，也的确帮我解决了生活中，我独居的时候需要操心的琐碎。我相信这对于你来说也是一样的感受，毕竟你做事总是效率第一，很少会把精力放在生活中去。”
这时候，黑暗中传来傅守聿不规律的鼻息声，好像想讲些什么话，却被沈知乔打断了。
“你先听我说完。所以生活这方面，我是享受到了你为我提供的便利的，不用道歉，因为这是你的精英思维导致的结果。至于你母亲的部分，我接受你的道歉。”
她的嗓音因为久睡，而还没有恢复清明，听着十分温柔：“但是你控制不了你的母亲，你和晓棠，也过得很辛苦。”
她思路清晰，句句中肯，似乎每一个字都踩在了傅守聿的心上。
他愣住了。
从小到大，他听过太多太多关于“你真棒”“你就该这样”“你姓傅你必须”之类的话语。
而他也从不被允许外露表达情绪，像个被父母关在柜子里供外人欣赏和炫耀的精美工具。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沈知乔的时候，是几家父母坐在一起，当时父母们也只是讨论到他以往需要学习的一些技能和礼节，长辈们基本都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而只有在一边玩的沈知乔，俏生生地说了一句，：可是这么多年，他不会很辛苦吗？
他想，他永远都会记得那天在客厅里众位长辈们的表情。
但是当时独独只有一人，露出了赞许的微笑，就是徐苏仪。
也是从那天开始，一向内心封闭的他，开始默默关注沈知乔和她的家庭。
然而那时候，只顾着羡慕傅家表面和睦家庭氛围的小女孩并不知道，有个男孩，也在羡慕她的家，羡慕爱她的爸爸，羡慕爱她的妈妈，也羡慕那些吵吵闹闹的烟火气。
不像他的周围，只有一片沉寂。
因此每次徐阿姨带沈知乔来登门拜访的时候，竟成了他心头明快之处。
现在，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竟然又一次在沈知乔口中听到，“你过得很辛苦”这句话。
原来，即便过了这么久，她还是这样懂他。
男人高大的身体慢慢向下沉，带着一点冰凉的水汽和沐浴露的清香，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郑重的吻。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双唇柔软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触碰，像是在表达最高境界的致谢和感动。
“女孩子需要很多情绪价值。”他的唇最后一寸寸往下移的时候，鼻息也跟着一路向下，“这一点，我以后会努力学习。”
“你能做的都做到了，你不用改变。”沈知乔开始扬起下巴试图迎接他的吻，“你知道吗，每次事后你打扫卫生的时候，我都特别心安。”
之前还在傅守聿家里的时候，每次两人洗完澡，他都会去主动打扫干净地面，也会把垃圾桶里的垃圾都亲自清除出去，不让家里的任何人看见。
不仅如此，他也会在他们做完爱的当天晚上，亲手把床品和两人的贴身衣物拿去手洗，再拿回来放到卧室阳台晾晒，根本不会经过他人之手，平日里也不大允许有人进来打扫卫生。
他的这些行为其实已经在某种程度上给沈知乔在傅家架起了一座私密的堡垒，让她在这里有一层最后的遮羞布和自尊心。
沈知乔承认，无论傅守聿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其实在很多时候，于她而言，总是润物细无声般暖心的。
她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样子是虚张声势的保护壳，可能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躲在那层坚硬的壳里，正在一点一点被人软化。
不过，她只是一直不承认罢了。
“这段时间，等你下班了，你能不能经常来，看看我？”沈知乔被人吻到满脸通红，喘气间问到。
傅守聿从她身上起来，微微撑起胳膊俯视着她，似乎在思考，半晌都没有回答。
沈知乔的心一点一点落了下去。
仿佛坠落到空无一人的海洋，然后被海面席卷，最后被海底的小鱼一口吞掉，消失得无声无息。
在等待的这几秒里，她几乎快要窒息了。
她承认，可能她现在这样问自己的丈夫有点蠢。
因为在不久之前，她说过要一拍两散，更久之前，她又说要分居，虽然她每次说出来这些话，都是在违背自己本来的意愿。
她从未像今天这样直白地承认自己的需求。
也许是那些烟火气助长了她的勇气，也许只是她对傅守聿的爱从未消散，她的一腔热血仍然存在。
而傅守聿只要在她身边，她终究有一天，会这样去渴望对方的爱、关注和垂怜。
每个人的一生中，可能总是会遇到一个让自己反反复复心动的那个人。
那个人什么都不做，只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或者只是在你面前看着你，你就会喜欢他，为他心动，为他涂上一层厚厚的滤镜。
即便他伤害过你，你最终可能也想尝试着去蠢蠢欲动地走向他。
好吧，这也许真的很愚蠢，但是，现在酷毙了。
沈知乔，你真棒。
她想，如果傅守聿不愿意就罢了。
张牙舞爪地拒绝别人靠近的是她，可贪心地流着眼泪的，也可以是她。
她能，也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我想，以后都跟你住在这里，可以吗？”傅守聿这时候把沈知乔的陈述句变成了反问句，一时间，主动权又回到了沈知乔手里。
沈知乔那颗死寂一般的心，又再一次热烈地跳动了起来，她有点不相信自己那双不怎么争气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以后希望你别把我踹下去。”傅守聿似乎被她的反应逗笑了，“让楼下的邻居经常听见这些，还会以为我们夫妻不和。”
“滚。”沈知乔轻轻推他一下。
她十分庆幸现在一直都是关灯状态。
否则就以刚才她在床上的这些表情和神态，不知道有多千变万化地丢人。
傅守聿随后在她旁边躺了下来，拿出手机开始跟小郑安排工作。
明后两天，在新闻发布之前他应该都不会出门，因此，这两天将会是他们的“人造版”周末。
沈知乔躺在他身边，望着手机屏幕打在他高挺鼻梁一侧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又动了一下。
男人的眉骨被阴影描边，看起来十分立体，却又萦绕着淡淡的清冷。
他安排工作时也没什么表情，语气平平，逻辑清楚，却并不能称得上温柔，甚至戴上了工作时的凌厉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可也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刚才伏在她身边，轻柔地和她道歉，两人亲亲密密地不知道说了多久的话儿。
没关系了。
沈知乔闭上眼。
她想，即便傅守聿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才这么温柔的话，那她从今天起，要学会享受这份温柔。
她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好不容易重新走向他，那这一次，再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