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个月而已,顾衡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性子也冷了起来,再不见半点笑模样,他带着一众侍卫又去衢山周边搜寻顾星澜的下落了。

    这些时日,顾衡既要打理朝中之事,尽快将权力握到手中,又要担起顾星澜以前所管之事,还要不停的找人。

    都快把自己转成车轱辘了,还好仲夏能干,府里的一应事务和私人产业的事,她和阿笙便能理得七七八八,再拿给顾衡过目便是了。

    暗卫和私兵的事,有陶川和柴虎,也不用他太费心。

    朝中的一应关系梳理,也有蔡荀和庄培帮着打点与分析,这才不至于让他倒下。

    在寻人这件事上,若说顾衡第一积极,那第二便是不惑了。这少年竟全权接手了顾衡的一支暗卫队,顾衡找人时,他跟着,顾衡没空时,他便直接带人去寻。

    沈府中一应人对这少年的态度很是欣慰,终是小公子没白养他一场。

    衢山猎场回来,胡府因通敌叛国,和府下狱,几乎没怎么审便判了,这当中如果说没有寿德帝的授意,顾衡是不信的。

    世家本就尾大不掉,借机剪一剪儿子的党羽也没什么不好。

    胡府十二岁以上男丁全部斩首,十二岁以下男丁与女眷流放滇南,胡夫人哭哭啼啼的跑回娘家搬救兵,潘家家主潘岭连见进宫,却被潘贵妃拒之门外。

    一个庶女,还不值得潘贵妃惹一身的骚,没了胡明礼,潘家多说缺条走狗,连断条胳膊都称不上,潘岭被晾在宫外大半宿,终于回过味来。

    一回府,便把庶妹扣下了,连夜写了和离书,送回了胡府,顺带还把侄女接了出来。至于胡一鸣,那确实是没办法,只能叫胡夫人自己想开点了。

    寿德帝对潘府的表现尚算满意,也没有过分为难,还因为潘明朗在衢山猎场立了功,被提拔到西北军中当了校尉。

    可把潘明朗美坏了,本就爱武的他可算是心愿得偿,除了要和颜诀分开让他不舍,其他哪哪都好,但他要想与颜诀走得长远,就必须要有自己的权力才行,这也是他一定要迈出的一步。

    但西北一直是齐王的势力,潘家人在那里哪儿是那么好混的?不得不说,寿德帝这手真阴。

    但他对顾衡是真的爱重了,因顾星澜接连救了皇帝,又救了太子,但人却生死不明,寿德帝便把这份封赏一并给了顾衡。

    一个没有根基的人,只能成为他手中的刀,依附于他,更好的为寿德帝办事。

    顾衡由从四品的翰林侍讲直接被擢升为吏部侍郎,顶了胡明礼的差,成为从二品的御前红人,真真是让人眼红啊!

    十八岁的侍郎,又一表人才的,一时间,给沈府递帖子的都能踏破门槛,京中各府的贵女也变着法的接触这位青年才俊,说媒的不好直接登沈府的门,便一溜排着队的都往庄培府上钻。

    因庄培主持的春闱,名义上也算是顾衡的房师,庄培便光明正大的把顾衡收到了门下。

    朝中人哪个不是看人下菜碟?有了庄培这座靠山,还有齐王暗地里的通融,再加上顾衡与颜诀和潘明朗的交好,他在朝中自然一路顺遂。

    经过了衢山猎场之事,又得了寿德帝的青眼,只要不是个瞎的,都能看得出来,这就是大盛未来的砥柱。

    更何况人家弟弟还救了东宫太子,为此生死不明,只要顾衡今后不犯大错,那便是妥妥的一品权臣。

    如果能和这样的人结亲,那哪是多了一条臂膀?分明是两条。

    离国皇子商旭因着刺杀之事,他虽之前便向寿德帝投诚,但离国相国朱金哲这一跑,便算是把他撂里边了,他有嘴也说不清啊!

    但不知为什么,寿德帝却高拿轻放的把商旭放了,朝中不少人对此事颇有微词,说什么皇上老了,没了以前的雄风了,不想和离国起冲突。

    只有庄培和蔡荀明白,顾征哪里是老了,他分明是老狐狸,精着呢!朱金哲逃了,如果真如商旭所言,他二人不合,离皇与商旭争权斗法。

    大盛把商旭斩了,那便是帮离皇清理门户。

    但如果不是朱金哲有问题,而是商旭蓄意陷害,那此人的城府与心机,都当得起离国未来君主,与其把人杀了,寿德帝能得到什么?不如放虎归山,让他与离王两虎相斗无暇他顾,大盛西境才能安慰。

    顾征顺带还能讹离国一笔银子,一举多得的事,何乐不为?

    最后离国以十万两白银为赎金,才把商旭接了回去,当然,来送银子的自然是商旭自己的人,朱金哲不把银子截了就算是好的了。

    除此之外,京中还有一件新鲜事,就是赵王顾文疆上奏,为世子顾子羽请婚,纳的是新上任的京畿府尹徐子义的女儿徐雅荷为世子侧妃。

    徐子义本是常州知府,因政绩卓越被调上京,补了原京畿府尹范东阳的缺。

    按他的身份本也还够不着赵王府的门槛,但奈何徐雅荷颇得御前大总管徐进的青眼,因是同一个姓,便被收作了干孙女。这才抬了身价,被赵王府纳为世子侧妃。

    徐子义与徐进虽都姓徐,但这两人却一点也不搭嘎。徐府那也是三朝老臣出身,钟鸣鼎食之家,只是前些年因与晋王府交好,站错了队,受了寿德帝的打压,这才被贬到常州任了个知府。

    如今,晋王府尽灭,该敲打的也敲打了,徐子义也是个能干的,把原本穷山恶水的常州搞得风生水起,正好范东阳因左相刘宽之累被贬,顾征可不想再把这位置给任何皇子的人,便把他提了回来。

    徐雅荷与赵王世子顾子羽的婚事,定在小年这天,徐进给备了整整十车,一百二十担的嫁妆,坐的也是八人抬朱红镶金轿子,这规格都快赶上公主出嫁了。

    就是娶世子妃也越不过这规格去。

    “不过也有人说,这徐府根本没有小姐,只有两位公子,那徐雅荷是御前大总管徐进的亲孙女,硬给找了这么个身份,好让孙女风光出嫁的。至于是真是假……”

    “啪”一的声惊响,说书人把醒木往桌上一敲:“咱们且听下回分说。”

    一品居酒楼里的众人一哄而散,骂骂咧咧的说这说书人狡猾,不肯一次说完,总要留个尾巴吊人胃口。

    正阳街外,喧天的锣鼓打得极响。

    一队队的仪仗队挑着一箱箱的嫁妆从街上而过,十里红妆说的便是如此。

    顾星澜坐在二楼的雅间里,看着楼下的喧闹出神。

    顾宴拿了件披风走了过来,将披风披在她肩上,拢了拢,又去牵顾星澜的手。

    掌中的小手带着一层薄茧,异常的冰冷,这是她体内的毒素所致。顾宴将她的手握在手中反复的揉搓,才让那股子寒凉散了几分。

    “想什么呢?这窗口怪冷的,你身子不好,不能久站。”顾宴关心道。

    一开始的时候,顾星澜是不太愿意与顾宴过多亲近的,但几个月相处下来,她实在是挑不出这人哪里不好,因着她失忆了,顾宴从来没强迫她与他行夫妻之事。

    总是有意无意的给她留够时间与空间,两人每天晚上同床共枕,也都是相敬如宾的。

    顾宴从不冒犯与过界,她知道,他在给她适应的时间。

    在那之前,顾星澜相信,只要她不点头,顾宴便不会对她逾举。

    “没什么。”顾星澜道:“女子成亲都是如此吗?我们当时……也是这样吗?”

    顾宴揉搓的动作一顿,说:“我们……并不是如此。”他抬眸看向顾星澜,只见女子的眼中带着疑惑。“我们当时情况特殊,来不及办婚礼,娘子放心,宴哥哥定会补给你一个比这还盛大的婚礼。”

    他目光灼热又赤诚的看着顾星澜,像是在承诺一生的誓言。

    虽不是什么多动听情话,却比情话更叫人难为情,顾星澜脸上一红,尴尬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记不得了,想听你多说说以前的事。”

    这几个月以来,顾星澜看着顾宴和卫风之间的种种所为,加上他们神神秘秘的行踪,便也知道他们的身份有多隐晦。

    灭门之仇未报,宴哥哥怎么会大张旗鼓的办婚事呢?

    这些也验证了顾宴并没有说谎,还有她自己一身的伤疤,都在说明他们过的是刀口添血的日子,身份敏感。

    顾宴眸色一暗,转身从身后把顾星澜抱在怀中,目光转向窗外,不去看顾星澜的眼睛,道:“你身子刚好些,不能去多想以前的事,切忌忧思,白勺说,你头部磕碰是一方面,体内的毒也是一方面。”

    “不是那么容易想起来的……没关系,你就算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又如何,我们还有许多以后,有漫长的余生可以共同去承载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我总是能留在你的记忆里的。”

    一辈子都想不起来才最好,顾宴在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

    “白勺说我这毒怎么才能解吗?”顾星澜问。

    顾宴道:“你这毒是从小隐在身体里的,不那么好医的,但你放心,白勺已经在想办法了,这老头别的虽不靠谱,但医术上还是很让人信任的。”

    其实,白勺的原话是,‘这姑娘打小体弱,养不活,不知什么缘故,被人用苗疆奇法做成了药人,药人虽是百毒不侵,可也是药三分毒,会在成年后逐渐的显现出来,它会让人常年体寒,最后会丧失内力,武功尽失。’

    女子为药人,便会在葵水来的那几天特别虚弱。还因着体寒,会一生不孕。

    所以在山里吃酒时,刘婶子们打趣,顾宴才装作轻松的不愿意让顾星澜起起疑。

    白勺是顾宴身边最得用的大夫,是把他从生死线救回来的人,这老头脾气虽有些怪,嗜医如命,还爱喝酒,见天的找不着人,但医术确实好得没话说,也不知师从何人?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卫风在门外道:“主子,徐大人来了。”

    顾宴把面纱重新给顾星澜戴好,自己也将那半副面具挂到脸上,说:“进来吧。”

    卫风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来人穿着一袭朱红的锦衣,身形瘦削,眼眸炯炯,一见来顾宴便要跪下。

    “世子,臣对不起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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