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陆桐秋推开他想转身,手腕却被他抓住。

    她原本总显得冷清的紧抿着的唇,此刻沾上湿润的光泽,仿佛带着晨露艳到滴血的玫瑰。

    闻徵低着头掩饰着自己的笑,还试图再争取一下:“真的不行吗?”

    “真的!不行!”陆桐秋的侧脸看起来都气鼓鼓的,带着羞赧的红晕,转身就自己往楼下走。

    闻徵手抵在唇边笑着,一边快步追上她,一边和一旁投过询问眼神来的霍大夫摆了摆手。

    快步到了楼下,她才发现陆桐秋正背对着他等在了原地。

    听见他下楼的脚步声的时候,她才飞快地转过身去,朝前走了两步。

    “再走,可就走丢了。”他快步上前走了两步,和陆桐秋并肩,“这里可是几百年的宅子,闹不闹鬼我可不保证。”

    陆桐秋侧目瞪了他一眼,却没有丝毫杀伤力:“哪有说自己家里闹鬼的。”

    闻徵摊了摊手:“这可不是我瞎说。”

    闻家几百年的根基,枝叶繁茂,宅子建了又建,树林草场湖泊,不少地方就连自己家的人都未曾走到过。虽然不少非本家的人很早就搬了出去,但房间院子也大多都留着,只留着佣人维护清扫。

    “所以在这儿,晚上记得跟在我身边。”闻徵小声地说,“不然不知道哪个窗户上就...”

    陆桐秋在原地站定,脸上的表情十分之严肃,仰头看着闻徵:“学长。”

    “你好像有变幼稚一点。”

    闻徵闻言,脸上的笑意半分不减:“是吗?”

    陆桐秋认真地点点头,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些无奈。

    但纵容。

    “那幼稚了可以再多奖励一点吗?”他的手只勾住了陆桐秋的两个手指,摇晃间明明松松散散,可却总是紧紧地被勾着,再也没有放开过。

    小楼上原本被人掀起了一角的厚重窗帘复又垂下,闻老先生转身,看着病床上躺着的老太太:“看到了,放心了?”

    老太太虽然疲惫,但脸上却还留着一丝温婉的笑容:“他们比我们强。闻徵这孩子,比我们所有人都强。”

    这里的人,年少青春的时候谁都曾遇见过计划外的感情。或放弃,或短暂尝试,结果很多,却没有人起过反抗的心思。

    “随他们去吧。”闻老先生长长叹了口气,但投向窗外的眼神里却也带着些欣慰,“也已经是他做主的时候了。”

    当晚,老宅里留了饭,席间的人是难得的多,但却安静

    闻老先生拄着拐杖现身的时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等着他落座。

    他接过管家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掀起眼皮看了看一屋子的人,语调随意却带着常年的威压:“今天阿徵和他太太先不过来,大家吃吧。”

    所有人都很安静,听完之后也只是各自落座,但交换着的眼神里却还是流露着惊讶与不解。

    季央挑了挑眉,看向旁边的人:“我说对了吧,还不是承认了。”

    “食不言。”

    她母亲在旁边立刻出声提醒她,她翻了个白眼,但却还是小声说道:“这是还想给他们撑场子呢,结果二哥还不稀得要,也真是稀奇。”

    闻徵和陆桐秋留在了自己的院子里,这也是闻徵从小长大的地方。

    陆桐秋规规矩矩地在房间内走动着,但却难掩好奇的眼神。

    这里和他在澜畔的书房很像,随处放着书画,博古架上摆着千奇百怪的收藏,虽看得出时长打扫的痕迹,但似乎很久没有人动过了,蒙着一层细细的灰。

    “你好像很喜欢这些。”陆桐秋伸手,小心地碰了碰博古架上的一盏茶盏。

    闻徵靠坐在窗前的沙发上,身后就是院后的园林和食堂,时节已进入秋冬,池塘里的残荷和飘落在水面上的落叶,带这如写意般的颓败的美,衬着他温润冷清的侧脸,如一副精巧的工笔画。他听见陆桐秋这么问,回过头来笑着说:“是,按我爷爷的话说,就是些附庸风雅玩物丧志的东西。”

    陆桐秋笑了笑:“听起来像是电视剧里会写的那些,富贵公子。”

    如果他不用接手家业,想必也会和陆桐秋曾经见过的许多富家子弟一般,有着自由无拘的生活,一生无忧。

    但闻徵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起身拍了拍她的脑袋:“这个家庭并不是靠亲情亦或是爱维系的,沟通唯一的筹码就只有身份。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做不了那样的人。”

    陆桐秋想起闻老太太对她说的,她比他们所有人看起来都更像闻徵的家人,又想起今天在前厅里经历的对话,不由得唏嘘地叹了口气。

    但随即又被闻徵的动作吸引去了注意力。

    他站在背后抱着她,仿佛她的肩膀是最舒服的停留的位置,靠在她的肩窝里,喃喃道:“有你喜欢的吗,随便挑。”

    陆桐秋笑着回头:“我?”

    她的视线回到博古架上,无论是名家的字画亦或是一眼看就价值不菲的玉石,陆桐秋的视线都不曾有一刻的停留。

    看了整个架子,她最终却停在了角落里一样并不起眼的,仿佛不属于这个藏宝阁的东西。

    那是夹在几本厚重的大部头书之间的一本册子,书脊印着海城一中的校徽,也是唯一的仿佛和这个屋子的主人有着过去一点关联的东西。陆桐秋觉得眼熟,抽出来问闻徵可以看吗,见他笑着点了点头,她翻开。

    却发现这并不是闻徵的。

    这是她的。她自己其实都已经没了什么记忆,翻开之后才想起来,是她转去联培之前,林路给她准备的临别礼物。

    她当时走得很沉默,林路顾念她的心情也没有在班里大肆宣扬。只是不知道怎么想起来,提前给她找来了一中每个学生毕业时候都会有的回忆册,上头印着她在高中一年的一些照片,和其他的成品比起来单薄得过分。

    最后一页上,他说让陆桐秋留下些给同学的话。

    她毫无头绪,提笔只写了“会再见的。”

    高中的字迹还带着些拘谨,草草写下的几个字落在大片的空白页上,孤独地挤作一团。

    “这怎么到了你这儿?”她惊讶地问。

    但还没得到答案,她却就又看见在这个旁边,有着一张不属于这本册子的东西。

    那是一张机票。

    上面的字迹已经随着时间变得模糊,只能看清一个浅浅的大概。航线是海城飞往波士顿,时间是十年前的秋天。

    手上轻飘飘的册子在瞬间似乎就变得厚重了起来,她低头看看,复而又抬头看向闻徵。

    “我没去。”闻徵替她合上了手里的册子,“只是见到了你。”

    几个月不见,她当时瘦的只剩下一把骨架子,推着自己的行李的时候轻而易举地就能被挡住。

    闻徵很早就订了她同一班飞机的票,可在看见她的那一刻,脚却动弹不得仿佛被钉在原地,只能远远地看着她消失。

    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跟上去,就没有勇气再回来了。

    “这个不行,这个是我的。”闻徵合上她手上的册子,小心收好重新放回原位。

    在自己即将毕业的时候,他找不出任何自己想要回顾的东西,反而却遍了曾经陆桐秋在学校里能留下来的所有痕迹。

    他做好借着别人的手交给了林路,想要这一句话。

    会再见的,四个字,他靠着这一句并不是和他说的简单告别支撑过了十年。

    “别的呢,别的不想要吗?”

    名家字画,珠宝玉石,随便一件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其实。”陆桐秋小声地附在他耳边,“其实我已经偷偷拿了一件了。”

    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留在她身上的外套,外套里放着的的是他常戴的那一串佛珠。陆桐秋洗干净了外套,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归还,那成为了她行李箱里第一件被收拾好的行李。

    “哦?”闻徵却并不知道是什么,只是拿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前的位置,“是这个吗?”

    陆桐秋笑着,却并不说。

    直到礼貌地敲门声响起,两个人转头过去,闻徵说了句进之后,才有人推开了门。

    樊妈站在门口,身后站着个小姑娘,手上打折套崭新的床品:“先生,太太,时候已经不早了,老先生说就留宿吧,我来替你们铺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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