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话论作壁上观
课间休息，有学生来背课文、问英语题，霎时空闲了一个夏璎珞和一个夏莫阳。
“嚯。”夏璎珞凑过去问夏莫阳，“你们仨，咋了？”
和她不太熟。于是他本能地想要隐瞒、不想回答，但是鬼使神差地转了念头。
许是忽然发现，她是这件事情里的“旁观者”，他想要让她说一说现在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况，于是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看？”
“问我啊？”她指着自己，“我看你们，都别扭得很。你们这些事儿，要是被改编成电视剧，肯定能火。”
“别扭？”
“呐，我给你掰扯掰扯啊。”夏璎珞伸出三根手指，“先说说程寂吧。我是不了解他啦，跟他不熟，但是凭我磕CP多年的、狼一样敏锐的直觉，他肯定还喜欢我们澜澜。”
“嗯。”
出乎意料的，夏莫阳“实锤”了她的这个推测。
“对吧，嗯。”夏璎珞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反应过来，“嗯？他承认了？”
“嗯，亲口说的。”
“嚯。”进度一下子暴涨，这信息量冲击到她了，“那……也跟我估计的差不多，他现在是追妻火葬场了。”
“比喻，比喻。”看到他听到“追妻”的时候，脸色明显变了变，她连忙改口，然后放下一根手指，指向他，“咳咳，他都说实话了，我要你一句实话，不过分吧？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身体做出的第一反应是否认，但脑中忽然闪过江磊刚才说的话，也不知道从哪里升起来的勇气，直接承认了：“嗯。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
“壮士，我欣赏你的勇气。”她露出赞许的表情，当下作了个揖，“我说句公道话啊，喜欢就去争取，不然就放弃，这么吊着，互相之间都很辛苦的。我看着都累了，更何况你们当事人了。”
“你不知道的。”他摆摆手，嘴角泛起一点苦涩，“有些不得不退让的理由，因为……”
有预感要说到隐私了，夏璎珞没打算听，直接打断了他：“理由啊、原因啊、借口啊，其实都一样。不甘心就进一步，甘心了就坦然后退。我是不理解，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你们俩都在这儿钓鱼。但是，作为澜澜的朋友，我希望你们能够高抬贵手，你，或者程寂。当然，如果你们两个人都能高抬贵手，就是最好的了。”
“她是什么想法，你能透露一点吗？”
上课铃响了，学生都如潮水一般退了出去。
“我说的都不算。”她顾不上说更多了，只匆匆抛下了一句，“你不如想想，如果你是她，你会是什么想法？”
下一节课有物理和英语，夏莫阳和程寂都去听课了。
腾出手来，林微澜回头：“喝个奶茶？”
“波霸奶绿去冰半糖！”夏璎珞附议。
“好。”她低头开始看外卖软件，假装很随意地问她，“你们刚才聊什么呢？聊挺开心。”
“啊……”夏璎珞故意拖了个长音，打算卖个关子，但到底沉不住气，跑过去把办公室门给关了，神神秘秘地对她说，“我窃取了敌方的重要情报。”
“什么？”
“他们俩，”她指了指外面，教室的方向，“都喜欢你。”
“嗯，我知道啊。”林微澜点了点头，示意她说一点新鲜的。
“你知道？我的意思是，他们俩，现在，还是喜欢你。”
“嗯，我知道的就是这个啊。”
“嚯。”夏璎珞瘫坐回椅子里，缩起脖子，“我还以为得到了一手八卦呢，没想到是过期的。怎么的，是双双跟你表白了？我就说你们仨，气氛不对劲吧！”
“表啥白啊，他俩是啥好玩意儿吗？”林微澜放下手机，叹了口气，“哎呀，我快烦死了，每天听课、写反思、写教案、带早读、带晚自修的，还要应付他们两个。他们倒好，一个已经有编了，一个压根儿就是来玩儿的，就没打算当老师。一天天的，净给我添乱，忙是一点帮不上。早知道当时不申请来海中了，都是冤孽。”
“我觉着挺好。”夏璎珞笑嘻嘻的，“工作总会解决的，顺便把人生大事也解决了的话，这效率多高啊。”
“人生大事？解决？咋，我就非要在这两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不成？我就不能另觅新欢啊？”
“我看难。你们这事儿，靠搁是搁不下来的，得主动去解决。”她转念又想到了凌心怡的事情，也叹了口气，“能解决的还算好了嘞。你看凌心怡，我们虽然跟她说的是，考上大学就好了，可是大家都清楚吧？原生家庭是无法摆脱的，那个阴影永远都笼罩在心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下暴雨，把一切希望都浇灭了。一辈子的阴影啊。”
“一辈子的阴影……”林微澜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你知道吗？所有事情的根源不在我，在他们，。他们都有各自想不通的事情，和放不下的东西，我在他们的那些事情里，最终只是plan B而已。”
“你猜我信吗？”夏璎珞笑着捶了她一拳，转念想到，“欸，凌心怡在班上没有受欺负吧？现在小孩子，可爱闹ba凌那一套了。”
“没有。江磊平时挺维护她的，其他同学顶多也就起哄，倒没有ba凌的事情。”
“那就好。已经够可怜了，要再因为些有的没的，被人ba凌，心理得出问题了。” 她松了口气，突然想到了林微澜，“你那会儿没被ba凌吧？”
林微澜心口一滞，一些支离破碎的回忆一下子蜂拥上来，反应也变迟钝了：“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想啊，程寂和夏莫阳是什么人啊？我以前艺考看见的，长得最好看的男的，也就这水平而已。你跟他们俩都有点关系，全校女生不得恨你恨得牙痒痒啊？会雌竞的女孩子最可怕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看到她脸色不对，夏璎珞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真被我说中了啊？”
林微澜沉了沉心绪才开口：“当时没觉得，你现在提起来，我仔细想了想，我可能，的确是被ba凌过的。”
“啊？她们对你做了什么？”
她试图梳理出一些典型事件：“说两件事吧，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有一次课间陪……陪朋友去小卖部买东西，我不买，就在外头等着。突然就听到，旁边有女生很大声在说话，我一开始没认真听，就以为她嗓门大而已，后来听到一两耳朵，说什么‘有些女的啊就是贱，喜欢倒贴，还不止贴一个’，就这之类的话。”
“嚯，小姑娘说话太难听了吧。”
“就在离我一两步的地方那么骂了很久，直到程寂和夏莫阳从小卖部里走出来——我不知道他们俩也在里面——才忽然住了嘴。我当时就发现了，那几个女生应该喜欢他们俩其中一个。不知道他们俩有没有听到那些话。后来，程寂当众扔了一瓶饮料给我，夏莫阳跟我打了个招呼，然后他俩就走了。”
“那几个女生脸都绿了吧？哈哈。”
“没注意。我那会儿是真不在意这些事情，每天读书就够累的了，哪里还在意这些啊。”她喝了口水，接着说，“不过后来，好像听班里同学说起过，有个学妹跟夏莫阳表白来着，被他很下面子地拒绝了。我当时还怪他不给小姑娘留面子呢。”
“你这么一说的话，表白的那个，莫非是当时骂你的女生中的一个？”
林微澜耸耸肩：“不知道啊，我没有细问过。这应该算言语霸凌？”
“算，不过对象太迟钝，没成。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嘛……我们每升一个年级就要搬教室的。高一升高二的时候，学校重新排了一下班级格局。我们一个年级十个班嘛，每一层四间教室，本来是一个年级占两层半，后来改成了一个年级占三层，三三四，我们班高一的那个教室就空出来做社团活动室了，班级陈设之类的都没有撤走。那会儿老师不是喜欢搞学习对子PK嘛？我们的名字都贴在后面黑板上。后来有一次，我和朋友进去故地重游的时候，发现所有写了我名字的地方，要么被戳了无数个洞，要么就直接被割掉了。”
“嚯。”夏璎珞捋了捋手臂，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恶毒啊。”
“我当时也有被小小震撼到，但她们也的确没有对我这个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我也就没在意。你不说起来我都没觉得，现在才发现，这些都算是霸凌吧。”
“那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就这么过来的呗。”林微澜哭笑不得，“我自己班上的同学还算挺好的，都跟我关系不错，大多数恶意都来自其他班和其他年级的人，平时也接触不到，所以影响不大。”
“程寂呢，他在这些事情里做了什么呢？他像江磊一样保护你了？还是袖手旁观？”
夏璎珞的专业成绩一直很好，抓重点的能力是一流的，她非常敏锐地发现了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在故事里隐身了。
林微澜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他一直都是个挖坑的人，而我，好像是心甘情愿往下跳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一开始是他先跟我表白的。”
“我信啊，怎么不信？”夏璎珞这可就有话说了，“你站在我这个角度就知道了，他整颗心就跟长你身上一样，就是嘴巴太硬了。人死透了，嘴都是硬的。”
“可别人都不信啊。我后来复盘了一下，我和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交集不多，而且基本上都是我主动去和他说话的，别人这么觉得也是合理的。本来嘛，他那样的人，我这样的人，在别人看来，就是我主动贴上去的。他从来没有解释过，就让误会越来越深。”
“他是有什么疾病吗？就喜欢看别人狼狈？”
“倒也没有这么严重，他那个人。”林微澜想了想，斟酌了一下措辞才接着说，“这话你肯定不会信了，在我看来，他一直都是很自卑的。”
“自卑？程寂啊？”夏璎珞果然不信。
林微澜点头：“他一直很羡慕夏莫阳。你没有见过以前的夏莫阳，谁都会羡慕他的，他真的活得很自由。我后来想过，程寂做的很多事情都很幼稚。我一直都觉得，小孩子的恶才是最可怕的，因为那是纯真的邪恶，没有什么理由，单纯地做坏事。程寂后来，慢慢地就变成了这种人，他觉得随心所欲就是自由，伤害别人就是本事。”
“其实，你还是介意的吧？以前被ba凌的那些事情。”
“当时不介意，时过境迁以后想起来，又怎么能完全不在意呢？尤其是在意识到了以后，就发现这种事情到处都是。十几岁的女孩子，不敢做实在的坏事，但却能说最恶毒的话。程寂从来都不在意这些，他是真的完全不在意，甚至乐见我因为他被搞得这么狼狈，一种所谓的成就感吧。当时也就只有夏莫阳，必要的时候帮我出过几次头。”
“他拒绝那个告白的学妹，还说了难听的话，不就是在为你出头吗？”
“是啊，谁说不是呢。”林微澜笑了，笑容里带了点苦涩。
“你这么一说的话，我好像有点明白是怎么个事儿了。所以你现在矛盾的点是，你从前是真真正正喜欢过程寂的，也实实在在被他伤得PTSD。而当时，你对夏莫阳的感情，其实是感激多过喜欢——凌心怡对江磊可能也是这种情绪，而你到现在也不知道，对夏莫阳到底是单纯的感激，还是有别的什么，是这样吧？”
“差不多吧。”
一直纠缠在这些事情里，她觉得有些累了，觉得她分析得很到位。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林微澜翻开备课本，表情云淡风轻：“在这段三角关系里面，我是最无关紧要的一个点。他们两个人都有需要想明白的事情，他们之间最大的矛盾也不是我。谁先想明白了再说吧，轮到我作壁上观了。”
“嚯。”夏璎珞凑过去问夏莫阳，“你们仨，咋了？”
和她不太熟。于是他本能地想要隐瞒、不想回答，但是鬼使神差地转了念头。
许是忽然发现，她是这件事情里的“旁观者”，他想要让她说一说现在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况，于是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看？”
“问我啊？”她指着自己，“我看你们，都别扭得很。你们这些事儿，要是被改编成电视剧，肯定能火。”
“别扭？”
“呐，我给你掰扯掰扯啊。”夏璎珞伸出三根手指，“先说说程寂吧。我是不了解他啦，跟他不熟，但是凭我磕CP多年的、狼一样敏锐的直觉，他肯定还喜欢我们澜澜。”
“嗯。”
出乎意料的，夏莫阳“实锤”了她的这个推测。
“对吧，嗯。”夏璎珞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反应过来，“嗯？他承认了？”
“嗯，亲口说的。”
“嚯。”进度一下子暴涨，这信息量冲击到她了，“那……也跟我估计的差不多，他现在是追妻火葬场了。”
“比喻，比喻。”看到他听到“追妻”的时候，脸色明显变了变，她连忙改口，然后放下一根手指，指向他，“咳咳，他都说实话了，我要你一句实话，不过分吧？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身体做出的第一反应是否认，但脑中忽然闪过江磊刚才说的话，也不知道从哪里升起来的勇气，直接承认了：“嗯。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
“壮士，我欣赏你的勇气。”她露出赞许的表情，当下作了个揖，“我说句公道话啊，喜欢就去争取，不然就放弃，这么吊着，互相之间都很辛苦的。我看着都累了，更何况你们当事人了。”
“你不知道的。”他摆摆手，嘴角泛起一点苦涩，“有些不得不退让的理由，因为……”
有预感要说到隐私了，夏璎珞没打算听，直接打断了他：“理由啊、原因啊、借口啊，其实都一样。不甘心就进一步，甘心了就坦然后退。我是不理解，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你们俩都在这儿钓鱼。但是，作为澜澜的朋友，我希望你们能够高抬贵手，你，或者程寂。当然，如果你们两个人都能高抬贵手，就是最好的了。”
“她是什么想法，你能透露一点吗？”
上课铃响了，学生都如潮水一般退了出去。
“我说的都不算。”她顾不上说更多了，只匆匆抛下了一句，“你不如想想，如果你是她，你会是什么想法？”
下一节课有物理和英语，夏莫阳和程寂都去听课了。
腾出手来，林微澜回头：“喝个奶茶？”
“波霸奶绿去冰半糖！”夏璎珞附议。
“好。”她低头开始看外卖软件，假装很随意地问她，“你们刚才聊什么呢？聊挺开心。”
“啊……”夏璎珞故意拖了个长音，打算卖个关子，但到底沉不住气，跑过去把办公室门给关了，神神秘秘地对她说，“我窃取了敌方的重要情报。”
“什么？”
“他们俩，”她指了指外面，教室的方向，“都喜欢你。”
“嗯，我知道啊。”林微澜点了点头，示意她说一点新鲜的。
“你知道？我的意思是，他们俩，现在，还是喜欢你。”
“嗯，我知道的就是这个啊。”
“嚯。”夏璎珞瘫坐回椅子里，缩起脖子，“我还以为得到了一手八卦呢，没想到是过期的。怎么的，是双双跟你表白了？我就说你们仨，气氛不对劲吧！”
“表啥白啊，他俩是啥好玩意儿吗？”林微澜放下手机，叹了口气，“哎呀，我快烦死了，每天听课、写反思、写教案、带早读、带晚自修的，还要应付他们两个。他们倒好，一个已经有编了，一个压根儿就是来玩儿的，就没打算当老师。一天天的，净给我添乱，忙是一点帮不上。早知道当时不申请来海中了，都是冤孽。”
“我觉着挺好。”夏璎珞笑嘻嘻的，“工作总会解决的，顺便把人生大事也解决了的话，这效率多高啊。”
“人生大事？解决？咋，我就非要在这两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不成？我就不能另觅新欢啊？”
“我看难。你们这事儿，靠搁是搁不下来的，得主动去解决。”她转念又想到了凌心怡的事情，也叹了口气，“能解决的还算好了嘞。你看凌心怡，我们虽然跟她说的是，考上大学就好了，可是大家都清楚吧？原生家庭是无法摆脱的，那个阴影永远都笼罩在心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下暴雨，把一切希望都浇灭了。一辈子的阴影啊。”
“一辈子的阴影……”林微澜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你知道吗？所有事情的根源不在我，在他们，。他们都有各自想不通的事情，和放不下的东西，我在他们的那些事情里，最终只是plan B而已。”
“你猜我信吗？”夏璎珞笑着捶了她一拳，转念想到，“欸，凌心怡在班上没有受欺负吧？现在小孩子，可爱闹ba凌那一套了。”
“没有。江磊平时挺维护她的，其他同学顶多也就起哄，倒没有ba凌的事情。”
“那就好。已经够可怜了，要再因为些有的没的，被人ba凌，心理得出问题了。” 她松了口气，突然想到了林微澜，“你那会儿没被ba凌吧？”
林微澜心口一滞，一些支离破碎的回忆一下子蜂拥上来，反应也变迟钝了：“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想啊，程寂和夏莫阳是什么人啊？我以前艺考看见的，长得最好看的男的，也就这水平而已。你跟他们俩都有点关系，全校女生不得恨你恨得牙痒痒啊？会雌竞的女孩子最可怕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看到她脸色不对，夏璎珞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真被我说中了啊？”
林微澜沉了沉心绪才开口：“当时没觉得，你现在提起来，我仔细想了想，我可能，的确是被ba凌过的。”
“啊？她们对你做了什么？”
她试图梳理出一些典型事件：“说两件事吧，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有一次课间陪……陪朋友去小卖部买东西，我不买，就在外头等着。突然就听到，旁边有女生很大声在说话，我一开始没认真听，就以为她嗓门大而已，后来听到一两耳朵，说什么‘有些女的啊就是贱，喜欢倒贴，还不止贴一个’，就这之类的话。”
“嚯，小姑娘说话太难听了吧。”
“就在离我一两步的地方那么骂了很久，直到程寂和夏莫阳从小卖部里走出来——我不知道他们俩也在里面——才忽然住了嘴。我当时就发现了，那几个女生应该喜欢他们俩其中一个。不知道他们俩有没有听到那些话。后来，程寂当众扔了一瓶饮料给我，夏莫阳跟我打了个招呼，然后他俩就走了。”
“那几个女生脸都绿了吧？哈哈。”
“没注意。我那会儿是真不在意这些事情，每天读书就够累的了，哪里还在意这些啊。”她喝了口水，接着说，“不过后来，好像听班里同学说起过，有个学妹跟夏莫阳表白来着，被他很下面子地拒绝了。我当时还怪他不给小姑娘留面子呢。”
“你这么一说的话，表白的那个，莫非是当时骂你的女生中的一个？”
林微澜耸耸肩：“不知道啊，我没有细问过。这应该算言语霸凌？”
“算，不过对象太迟钝，没成。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嘛……我们每升一个年级就要搬教室的。高一升高二的时候，学校重新排了一下班级格局。我们一个年级十个班嘛，每一层四间教室，本来是一个年级占两层半，后来改成了一个年级占三层，三三四，我们班高一的那个教室就空出来做社团活动室了，班级陈设之类的都没有撤走。那会儿老师不是喜欢搞学习对子PK嘛？我们的名字都贴在后面黑板上。后来有一次，我和朋友进去故地重游的时候，发现所有写了我名字的地方，要么被戳了无数个洞，要么就直接被割掉了。”
“嚯。”夏璎珞捋了捋手臂，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恶毒啊。”
“我当时也有被小小震撼到，但她们也的确没有对我这个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我也就没在意。你不说起来我都没觉得，现在才发现，这些都算是霸凌吧。”
“那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就这么过来的呗。”林微澜哭笑不得，“我自己班上的同学还算挺好的，都跟我关系不错，大多数恶意都来自其他班和其他年级的人，平时也接触不到，所以影响不大。”
“程寂呢，他在这些事情里做了什么呢？他像江磊一样保护你了？还是袖手旁观？”
夏璎珞的专业成绩一直很好，抓重点的能力是一流的，她非常敏锐地发现了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在故事里隐身了。
林微澜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他一直都是个挖坑的人，而我，好像是心甘情愿往下跳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一开始是他先跟我表白的。”
“我信啊，怎么不信？”夏璎珞这可就有话说了，“你站在我这个角度就知道了，他整颗心就跟长你身上一样，就是嘴巴太硬了。人死透了，嘴都是硬的。”
“可别人都不信啊。我后来复盘了一下，我和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交集不多，而且基本上都是我主动去和他说话的，别人这么觉得也是合理的。本来嘛，他那样的人，我这样的人，在别人看来，就是我主动贴上去的。他从来没有解释过，就让误会越来越深。”
“他是有什么疾病吗？就喜欢看别人狼狈？”
“倒也没有这么严重，他那个人。”林微澜想了想，斟酌了一下措辞才接着说，“这话你肯定不会信了，在我看来，他一直都是很自卑的。”
“自卑？程寂啊？”夏璎珞果然不信。
林微澜点头：“他一直很羡慕夏莫阳。你没有见过以前的夏莫阳，谁都会羡慕他的，他真的活得很自由。我后来想过，程寂做的很多事情都很幼稚。我一直都觉得，小孩子的恶才是最可怕的，因为那是纯真的邪恶，没有什么理由，单纯地做坏事。程寂后来，慢慢地就变成了这种人，他觉得随心所欲就是自由，伤害别人就是本事。”
“其实，你还是介意的吧？以前被ba凌的那些事情。”
“当时不介意，时过境迁以后想起来，又怎么能完全不在意呢？尤其是在意识到了以后，就发现这种事情到处都是。十几岁的女孩子，不敢做实在的坏事，但却能说最恶毒的话。程寂从来都不在意这些，他是真的完全不在意，甚至乐见我因为他被搞得这么狼狈，一种所谓的成就感吧。当时也就只有夏莫阳，必要的时候帮我出过几次头。”
“他拒绝那个告白的学妹，还说了难听的话，不就是在为你出头吗？”
“是啊，谁说不是呢。”林微澜笑了，笑容里带了点苦涩。
“你这么一说的话，我好像有点明白是怎么个事儿了。所以你现在矛盾的点是，你从前是真真正正喜欢过程寂的，也实实在在被他伤得PTSD。而当时，你对夏莫阳的感情，其实是感激多过喜欢——凌心怡对江磊可能也是这种情绪，而你到现在也不知道，对夏莫阳到底是单纯的感激，还是有别的什么，是这样吧？”
“差不多吧。”
一直纠缠在这些事情里，她觉得有些累了，觉得她分析得很到位。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林微澜翻开备课本，表情云淡风轻：“在这段三角关系里面，我是最无关紧要的一个点。他们两个人都有需要想明白的事情，他们之间最大的矛盾也不是我。谁先想明白了再说吧，轮到我作壁上观了。”